就像飞鸟没入云海，就像水滴汇入江流，就像夕阳垂落天际。

刘欣从闭锁阴翳的独立空间中脱出。没有力量阻碍她的离开，毕竟系统早已断开了连接，而水流与笑语现在某种意义上又认可了她的存在。

只是，原以为会在无边的虚无中迷失的刘欣，实际的感觉却并没有那么压抑。

就像曾经认知的世界开裂，融解一样，刘欣从一个空间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一个更加宽广，更加庞大，更加……诡异的空间。

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这里有着许多，许多许多，有着水流，有着笑语，有着许许多多与刘欣一般模样，半是诡异，也许更多是诡异的东西在。

刘欣曾经也在主神空间的“夜晚”中顺着窗户朝外看去。只有极远极远处微亮的光点，与漫无边际，空旷令人不安的虚无。

但是虚无真的便只是虚无吗？刘欣习惯了看见那些虚无，因为除了看见，刘欣无法目睹它们更多的部分。对刘欣来说，远方的黑暗就好似空气，随处可见，却又毫无用处。

但是空气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它们只是静静地停留在那里。而黑暗……亦是如此。

当刘欣面对它们，加入它们，成为它们时，她就会明白，自己曾经的理解不过是出自无知。

就像飞鸟没入云海，就像水滴汇入江流，就像夕阳垂落天际。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刘欣自然地接受着这些新奇的感受，曾为人类时所感受的，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再重要——至少，不再那么地重要。

这是量级的差距，或者次元，或者维度，刘欣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感觉，毕竟人类的词语在创造时并不是用来形容诡异的。

刘欣只能够……接受……

不。

不是接受，不只是接受。刘欣意识到。在某处，心灵的深处，记忆的深处，她能够看到什么，那是一个幻影，对她劝诫着，对她诉说着，对她重复着……

——等待。

然后刘欣回过神来。

一切就好像自己的幻觉一样，先前所看见的那些……感受到的，那些……那些……

那些什么？自己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明明是片刻之前发生的事情，刘欣却没有一点记忆，仅仅有些模糊的印象，以及莫名的违和感，就好像被庄稼收获后残余的断茬。

等待。

刘欣只记得这个词语。

她看向四周，如此熟悉，却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没有边际也没有颜色的空间，头顶上散发着暗淡光芒的白色球体……

但是是黯淡的。目光所及，所有的地方都有一种朦胧的黑暗。就像是夜晚昏黄路灯边缘的地面一般，虽然被照耀，却难以看清，徘徊在光明与黑暗之间。

然后刘欣听到了什么。有谁，有什么，正在向她搭话。

“你好？”

她转过头去。那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他的身周没有那种阴翳的黑暗，他——

刘欣突然察觉到，自己可以正常地，自由地活动了。似乎在注意到这男孩子的时刻，那种压抑的氛围就消去了许多。

“……你好。”刘欣努力搜寻着和这个小家伙有关的记忆。

自己无疑是认识他的……至少见过……但是他是谁？为什么自己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呢？

看见刘欣欲言又止，低头思索着的样子，那个男生似乎猜到了她在疑惑些什么，主动向她回答。

“我是……我是夏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