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一个外乡人学习剑术??”当安提诺米王国的国王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是无比震惊。赛利姆是国王疼爱的小儿子,突然要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地人学剑,这想想都不合适。
“父王,我已经让亨特去查过这个人的来历了,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赛利姆解释道,“父王您也知道,宫廷里已有的剑术老师已经教不了我了,我要是想更进一步的话,就只能找其他的高手了。”
“可是!”国王严肃地说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如此草率地作出决定!父王会给你寻找适合的名师!”
“父王!请恕儿臣直言,之前您每一次想为儿臣寻找名师,都会被拜勒曼公爵横加干涉,最后都不了了之!”见国王还是不肯轻易让步,赛利姆也是换了自称,认真诚恳地向父王请求道,“现在儿臣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位厉害的老师,真的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唉!”赛利姆的这番话算是戳到国王的心坎儿里去了,拜勒曼公爵和保守派的手现在是越伸越长,可是国王却并没有很好的办法去限制他们。可即便如此,国王怎么放心让最疼爱的小儿子跟一个外乡人学剑呢?
“可是,北方那里都是穷乡僻壤,怎么可能出一个剑术高手呢?”国王对此还是十分怀疑。
“儿臣亲眼见识他的剑术,儿臣愿意相信他!”赛利姆听出了父王言语中的退让之意,于是连忙趁热打铁道,“儿臣愿意向父王立誓,如果半年内学不到有用的知识,那儿臣会命人立即遣返此人,且之后儿臣都听父王的!”
说起来,蓝溪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不乐意住舒适的大房子,偏偏请求在乡下的废屋住下。
赛利姆看着这几间废屋,好奇地问道:“你真的确定要住在这里?”
“殿下莫怪,鄙人先前住惯了平房,舒适的大宅子反而不习惯。”蓝溪笑着解释道,“而且也多亏了殿下允许我的妻子先住院疗养,我也有时间来把这几间破屋子好好修葺一番。”
蓝溪的话令赛利姆一愣,他的言语中怎么一副要在这里定居下来的意思?
赛利姆沉下脸,提醒道:“我不管你做什么,但别忘了,你必须先教会我大剑剑术!”
“哈哈,殿下放心!以您的聪慧和努力,半年之内肯定会脱胎换骨!”蓝溪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着保证道。
“只不过呢,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蓝溪笑着眨眨眼。
赛利姆微微皱眉,“什么请求?”
蓝溪笑着答道:“学剑期间,殿下您也得跟我住在一起。”
“放肆!!”一旁的仆从亨特听不下去了,“尊贵的殿下岂能住在这种地方!!”
“亨特,稍安勿躁。”赛利姆却摆摆手示意亨特别激动,他对这个提议有点兴趣,“蓝溪,住在这里对练剑有什么好处吗?”
蓝溪笑着说道:“殿下,您知道大剑的剑招和其他长剑武器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呢?”
赛利姆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大剑比其他武器要重?”
“哦哦!没错!您果然聪明!”赛利姆的回答让蓝溪的双眼一亮,他一边赞赏着一边解释道,“其实对于任何武术,基本功都是非常重要的。而对于大剑这种较为笨重的长武器,对使用者的体能、力量、敏捷和熟练度等各方面的要求会更高。自然,学习过程中需要吃更多的苦。”
蓝溪一边说,一边用自身做示范,“挥舞大剑可不能仅靠手腕和手臂,而是要腿、腰、背、腹等多处整合发力,从而带动全身的力量来驾驭武器。同时,脚下的步法也很重要,因为以大剑重量,挥舞时的惯性是非常大的,想站桩不动是几乎不现实的,而步法要是跟不上大剑在挥舞时的重心和惯性变化,使用者不仅用不好这个武器,而且还很容易受伤。”
赛利姆瞪大眼睛认真地听着,蓝溪所说的都是他之前闻所未闻的知识。
“所以殿下需要先练扎马步,像我这样。”蓝溪也来了兴致,直接亲身示范一番,“殿下您可以随便踢打,亨特先生也可以随便拽我,我都绝对不会移动分毫。”
“!!”赛利姆和亨特对视一眼,起先还有些犹豫,但蓝溪一直鼓励他们要眼见为实,赛利姆和亨特方才上前动手。可不管赛利姆对着下盘如何用力踢打,蓝溪的马步都没有丝毫变形。就连身为成年男子的亨特使上全身力气去拽胳膊、推肩膀推后背,蓝溪都纹丝不动。
“蓝溪先生真的厉害啊!”这下,就连一直不相信蓝溪的亨特也都啧啧称奇,不得不承认这个外来者是有真功夫的。
“练好马步是很不容易的,必须吃得了苦。我之所以建议殿下住在这里,是因为较为艰苦的环境对人的意志也有磨砺的作用。”蓝溪一边说,一边把赛利姆在切磋时拿出的那柄华丽的重剑单手举了起来,“实战中的话,稳固的下盘对手上的连招是有很大帮助的,我接下来就演示一下。”
蓝溪将大剑扛在肩上,一手握住靠近护手的剑柄,另一手握住剑柄向后靠近剑首的位置,然后拉开弓步稳住重心,接着以两肩带动双臂、再带动手腕,将这30斤的大剑像风车一般抡了起来。在演示了几个来回后,蓝溪沿着大剑挥舞时的惯性顺势转个身,让剑锋向后触地停了下来。接着,蓝溪握紧剑柄,双臂带动剑身画了个侧向的圈,而在剑锋到达最高处的时候,蓝溪的双臂则继续用力,带着厚重的剑身又转了半圈后,手臂突然发力一个向前的上挑,紧接着蓝溪顺着大剑向后的惯性拧腰转身,双臂同时发力将剑锋向身后快速劈下,剑锋触及的地面上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坑。最后,蓝溪站起身体的同时,用脚尖轻踢剑身借力,轻松地将大剑竖了起来然后靠在肩上。
赛利姆和亨特都看呆了,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到30秒就完成了,30斤重的大剑在蓝溪的手中被舞得虎虎生威,剑身撕裂空气传来的阵阵呼声显得极具威慑力。
蓝溪的表现顿时令赛利姆两眼放光,他不禁问道:“要达到你这种程度的话,我需要花多久?”
“只要基础打得好,手上的连招就能很快学会。”蓝溪轻松地站起身,笑着说道,“殿下现在还太瘦了,怕不是抡剑的时候能把自己抡飞了。”
“!!”蓝溪的话令赛利姆的脸顿时就红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身材瘦弱。不过如此一来,赛利姆的好胜心完全被调动了起来。
虽然对蓝溪实力的怀疑基本打消了,可亨特对这里的住宿环境还是有忧虑,“可是,殿下,您真的要住在这种地方吗?”
“可以,我不认为这是过分的要求。”只要能学到真本事,赛利姆才不在乎住哪儿呢,不过他还是不忘嘱咐了一句,“亨特,你千万跟父王保密,也别跟其他人说。”
“可是,殿下……”苦着脸的亨特还想再多劝说几句,但都被赛利姆强硬地驳回。无奈之下,亨特只能叹气应下了,“唉……好吧,臣遵命。”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赛利姆就被蓝溪喊了起来,双腿绑上事先准备好的沙袋出去跑步。两人先是负重跑了10公里,从来没有练过体能的赛利姆好歹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然而刚回来,蓝溪就要求赛利姆扎马步,而且腿上的负重不能拆。刚跑完步的赛利姆此刻腿都是软的,稍微蹲下一点点,大腿都酸胀得令人发疯。
“殿下,您可只有半年的时间哦!每分每秒的修炼都是非常重要的!”蓝溪站在身后,笑着用手压住赛利姆的肩膀。而赛利姆也很吃激将法这一套,顿时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一个上午的时间对于刚刚处于修行起步阶段的赛利姆来说异常漫长,总算熬到了中午休息时间,赛利姆感觉自己连将面包放进嘴里的力气都没有了。
“您要是还有力气,下午就继续扎马步,没力气的话就先练上肢。”蓝溪在旁笑着提议道。
“……换别的练吧。”赛利姆撇撇嘴,虽然很想嘴硬,但自己确实站不动了。
“好咧!”蓝溪很快便从屋子里取出了器材,两只哑铃和两个能绑在手臂上的沙袋。
“肩膀要打开,后背要挺直。不能只是手臂用力,要想象着力量是从两肋处往上,经由背部、肩膀,最后才带动手臂。”蓝溪一边帮赛利姆绑上沙袋,一边讲解着动作要领,“同时别忘记呼吸的节奏哦,可千万不能憋气。”
赛利姆还从没系统锻练过上肢力量,手臂上的肌肉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没几下手臂就软了,几乎抬不起来。
见状,蓝溪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慢悠悠地说道:“连这点负重都承受不了,还想抡得起30斤的大剑?”
“……哼!!”赛利姆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了,顿时提起一口气,把脸憋得通红,硬是完成了蓝溪的指标。
修行第一天终于结束了,赛利姆感觉自己被练掉了半条命,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这时,蓝溪却上前抓住赛利姆的一条胳膊,用力地按捏着紧绷的肌肉。刚刚经历过强度极大的锻炼,手臂肌肉被按压得又疼又酸。赛利姆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大惊失色地喊道:“你!你这是干吗?!”
“按摩放松一下肌肉,不然第二天您会连胳膊都举不起来。”蓝溪笑看着疼得呲牙咧嘴的赛利姆,而后者意识到蓝溪调笑的眼神后,立即咬牙板起脸,再怎么酸麻疼也都绝不吭声。
“保持深呼吸,尽量放松全身,实在熬不住就告诉我。”
蓝溪看着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手劲却大得惊人。当他对赛利姆的腿部进行拉伸时,赛利姆甚至产生了自己的腿要被拽下来的错觉。
“……唔!!”赛利姆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倔强地不能掉出来。
“好了好了,基本都拉伸一遍了,接下来我轻一点给您按摩,好不好呀?”蓝溪的眼睛笑得弯弯的,他的语气仿佛在哄小孩子。
不过,别看赛利姆平时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模样,他的的确确还是个孩子。经历了一整个白天的高强度训练以及如酷刑般的肌肉拉伸,此刻却又在感受到力度恰到好处的按摩,瞬间一股无法抵御的疲劳感袭上了大脑,赛利姆终于是抵挡不住,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然而没一会儿,赛利姆就被蓝溪拖起来用力晃醒,然后半哄半塞地吃下去一块面包和小半块肉干,“一定要吃饭,不吃饭哪有力气?再难受也得吃,这样你才能坚持下去。”
累极了的赛利姆一直迷迷糊糊的,机械地咀嚼咽下食物后再也撑不住了,倒头就睡。蓝溪无奈地笑了笑,将赛利姆轻轻抱了起来,放到了屋里临时堆好的稻草床上。
稻草床上只铺了一层粗麻布,累极了的赛利姆根本顾不上稻草和粗麻布那扎人的触感,很快就呼呼大睡。可蓝溪还不能闲下来,他要抓紧把淋浴房修好,一直忙到凌晨才休息。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赛利姆都在蓝溪的指导下进行最基础的体能训练。从一开始的精疲力竭,到逐渐适应了修行强度,赛利姆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能有着明显的提高。
这天,完成了一天的训练量后,蓝溪照例给赛利姆进行肌肉拉伸和按摩,而赛利姆也没有刚开始那般如同经历酷刑般的悲壮感了。
赛利姆随口问道:“蓝溪,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武的?”
蓝溪答道:“跟您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吧。”
“你跟谁学的?”赛利姆接着问道。
蓝溪沉默了半刻,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是我的父亲。”
蓝溪的回答令赛利姆很是惊讶,他居然自己主动说起自己的家人。赛利姆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随口就接着问道:“话说,你其他的家人呢?只有你的妻子陪着你吗?”
赛利姆话音刚落,背后按摩的动作就停下了,紧接着一阵深沉的静默如同山一般压在了赛利姆的背上,顿时就令他后背发毛,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几秒后,蓝溪的情绪就恢复了正常,他没有接赛利姆的话题,只是轻轻拍了拍赛利姆的后背,柔声说道:“我还需要在夜里要抓紧铺好灶台,殿下愿意来帮把手吗?”
赛利姆忙不迭地点头,自己刚才的问题显然冒犯到了蓝溪。没想到平日里和颜悦色的蓝溪,被触怒后居然那么可怕,赛利姆突然非常侥幸自己没有直面蓝溪的愠怒。
只不过,在看到那个挺拔的高大背影在夕阳下染上了一丝悲伤与沉重,赛利姆更是觉得看不透这个男人。
赛利姆跟着蓝溪学了差不多一个多月,蓝溪的妻子阿唯也出院回来了。她的身体基本痊愈了,气色比起之前好了很多。
阿唯是一名美丽而有气质的女子,身材高挑,气质恬淡,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很好听。她一回来,蓝溪就围着她团团转。
阿唯将赛利姆打量了一番,笑着问道:“殿下这段时间的伙食,是不是以面包为主?”
“是的。”赛利姆点点头,诚实地回答。不过,虽然伙食很单一,但每天修行强度大,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赛利姆也没那么挑剔了,反而觉得吃饭比之前在宫廷里更香。
这时,蓝溪在旁弱弱地说道:“啊呀,阿唯,你是懂我的,我下厨会出事的啦……”
“蓝溪你会下厨??”赛利姆对此很诧异,他盯着蓝溪问道:“我以为你不会做饭,所以才天天啃面包。”
“还是别让他做饭了,他做的饭呀,吃完了得去住院。”阿唯掩唇而笑,笑声如灵动的旋律。
赛利姆顿时汗颜,“……原来如此。”
蓝溪则是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有些尴尬地在老婆身边赔着笑。
好在蓝溪和赛利姆已经加紧修好了厨房,阿唯回来的当天晚上便一展厨艺,亨特送来的食物终于能用上了。
今晚的伙食绝对是这一个月来最美味的饭菜。桌子中央摆了一只大盘子,里面有三只香喷喷黄油烤鸡,主食是有一篮子刚出炉的餐包和一大碗意面。搭配餐包的是上等的奶酪,而意面则是淋上了黑椒汁,配菜是切成小块的牛排、糖心的煎蛋还有各种蔬菜。甜品是一只大大的苹果派还有酸奶燕麦杯。
啃了一个月面包肉干的赛利姆和蓝溪坐在桌边连连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等着阿唯宣布开饭。
阿唯从厨房里拿来一大瓶鲜榨果汁,在看到桌边两人饿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微笑着说道:“久等了,我们开饭吧。”
这是赛利姆这近一个月来吃上的最美味的食物,甚至连宫廷菜肴都黯然失色。一直埋头苦吃的赛利姆偶然一抬头,看着桌对面的蓝溪吃得红光满面,满眼崇拜和幸福地注视着阿唯。
赛利姆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蓝溪前几天加班加点地修厨房,原来是因为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