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上学路过大大娘家门口,有时候会看到大大娘和她家邻居在一起开脸,她们把棉花在线砣上捻成线后,再挽在手指上,然后手指一张一驰在额头一周打来打去,脸一周也来来回回的打,把一圈的绒毛都打干净了就算完成了。她们还会互相剪头发,围裙从腰上解下来往脖梗一围,先把底面剪齐再把头顶打打削一点就好了。
大大娘就是这样给白芍剪头发的,不过她把白芍前面的花箍剪的一齐齐,几个邻居都夸大大娘手巧。剪完后,大大娘交待白芍晌午放学回来烧点热水用碱面把头发洗洗干净,还少生虱子和虮。
白芍顿时精神多了,她一蹦一跳的快步往学校跑去,一路上听着大广播里放着好听的歌曲,和她大哥买回来的收音机里唱的一样好听。她开心的跟着大广播里一起唱。
白芍经常瞅后娘不在家的时候,一边干活一边听收音机里播放歌曲和小说。虽然家里的话匣子里天亮的时候也会播放歌曲报时间,但是不如收音机里的台多,可以听喜欢的台。
白芍父亲却最钟爱听新闻和天气预报,每天在家一定必听,白芍或许是受父亲的影响,也喜欢听新闻和天气预报台。
又放寒假了,白芍的几个哥哥带着白芍去看外公,外公蜷缩在墙角呆滞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身上穿着一件污迹斑斑的灰布破棉袄,腰间扎着一条已经破的一缕一缕的灰色勒腰带,脚上的毛翁只能看到破开的麻绳了,手里拿着没有烟叶的旱烟袋,慢慢的干吸着,花白的胡须杂乱地趴在外公昏暗的脏兮兮的脸堂上。外公像一尊朽木雕刻的雕像,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院子里厚厚的枯枝败叶。
白芍和哥哥们走到外公跟前喊他,外公没有回应,他依然两眼空洞的望着一地的残枝败叶。这院子里似乎只有慢慢飘落的枯叶。眼前的这一幕永远刻在白芍的童年里。
外公走了,像一片枯叶悄无声息。藏在外公床底下的皮箱里,母亲的一副银簪子和一只银叉子不知去向。皮箱里有几件母亲的绸缎衣服、布料,和大哥小时候外婆给打的银项圈长命锁,几副母亲戴过的镯子,和一些袁大头被父亲提回家交给了后娘秦有花保管。
外公的菜园子是生产队批给白芍哥哥的宅基地,外公死后,白为智把宅基地送给照顾白芍外公的大妗家的儿子盖房子了。白为智不同意留一个儿子在外公家,他说怕儿子将来被艾姓家族的人欺负。
因为外公外婆是五保户,外公死后,他家的房子院子都归公了,被队里收回去后铲平了。再也找不到一点踪迹了。白芍和哥哥们失去了最后的念想,那念想就像外公满院飘零的乱飞的枯叶,被风吹散了。
这一年,白芍的舅姥爷身体多病,就同意把藏余招做上门女婿。秀莲又哭又闹就是不同意,没办法,秦有花和她妈妈就骗秀莲到她家,让藏余硬把秀莲带回家,逼她和藏余圆了房。秀莲又嚼又闹了好几天,最后被藏余狠狠的打了一顿才老实点。
秦有花和她妈妈一齐对藏余说,秀莲从小她娘就被打跑了,欠管教,也得藏余狠狠治治她,那张嘴死嚼人,挨打也不亏。所以,秀莲再胡搅蛮缠时,藏余打起秀莲来更肆无忌惮了。秀莲因此特别恨她三姑一家人。秀莲心里明白只有大姑和大表姐艾淑香最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