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又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来的。
请了一天假当天就该回来,可因为下雨,在二大娘家吃过午饭,回到家衣服早湿透了。
脱下来,铺在炕头上,娘生上火给他烤衣服,农村都这样,要是急着穿都用这种办法。
穿着父亲破棉袄。
秋天天短,又是阴天,烤干衣服天也黑下来,父亲说:“就在家住一晚吧!”
父亲老了,饱满脸颊已经干瘪下去。
没给他盖房子,一直是父亲的心病,老是内疚,几次三番提起这件事儿,说当初是没办法,叫他谅解。说的多了就有点烦,昨天是下了班回来的,已经很晚了,没说什么,今天把他留下估计还说这事儿,可还下着雨,天太晚了,父亲眼巴巴的,只好又住了一晚。
第二天赶回来就迟到了。
把自行车停在家里,去厂里没敢走大门口。自从效益不好了,劳动纪律反而更严了,以前迟到早退没什么事儿,可自从效益不好了,只要迟到,保卫科的人就把名字记下,直接报到财务科,到月底扣发奖金。
车间里都不知道。
所以,如果不是和看大门的很熟,谁都跑不掉。
回来已经八点多了,七点半上班,没敢走大门,绕到外面从墙头翻进去,就是翻砂车间。
进去就感到不对劲儿,墙头离车间只有五六米,从外面看得很清楚,空旷的车间,一个人没有。
打型机、空压机、行车都停了,出奇的静。
翻进来惊起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种瘆头皮的感觉。虽然没有人,又有人来过车间,换下的工作服、鞋袜之类的放在砂箱旮旯里,还有喝水杯和饭碗。
有点懵,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坐在工位上等了半个小时。
不但没等来人,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出现这种状况?
突然,冷不丁有种不祥涌上心头,很强烈,来到车间外面,越过那道与南边相通的推拉栅栏,顺着道路向南走,两旁车间里也没有人,大门开着,机器停着。有的半开着,有的全开着门,看到这些吃了一惊,这是全厂都停产了?
惟一可能是在前面开大会。
朝南走,来到会场,果然开大会。
已经快十点了。
朝里看了看,车间的人在会场中间,对着主席台的地方,漫拉着过去,只有进走,才能让人知道他回来了,问起来有个交待。
刚站定就觉得这次大会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开大会,讲究的人拿个马扎、木墩,不讲究的找块半头砖、硬纸板,大部分人什么都不拿,席地而坐。但有一条,每个车间都按顺序坐,很顺溜,可那天队形全乱了,虽然有人坐着,但大部分没坐,三个五个站成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