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我大学毕业,入职了H公司,在那里又遇到了小海。
那时我被分配的部门已不是实习的那个部门,而是分配到一个技术含量更低、更原始的部门,开发金融机构的一些基础业务,比增、删、改、查更加无脑。工作内容与其说是开发,不如说是出差。那时我每天早上在酒店一觉醒来后,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个城市。
而小海则去了我之前的部门实习,不久他便嫌弃这工作的重复劳动而辞职。之后他又先后去了上市国企、创业公司、合资企业实习过两到三个月,中间还卖过二手书,可以说把这市面上所有特征的企业体验了个遍。据他说,国企最大的毛病就是开会多,创业公司老板比员工多,合资企业一群CET4没过的码畜用洋文写周报。每当他聊起他的经历,我总是羡慕不已,不像我,已经深陷在H公司这个泥淖。
出差不尽是坏事,我去过中国南边大部分省份,甚至还去过XZ。那个时候,微信摇一摇还能摇到周围的人,之前我那个岗位离职的同事就是摇到了自己的现任老婆,因为避免异地分居提出了离职,留在当地的甲方工作。我也很憧憬这种突然而疯狂的爱情,那年我22岁,血气方刚,不仅是处子,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工作日的早晨,我总要花很长时间让下面的伙计不那么兴奋;中午我伏在工位上睡醒,看到下面的伙计依旧兴奋。如果不上班,我可以让它从早上堕落到第二天。
然而那个时候我太老实,心里除了工作、赚钱之外别无想法。但越是这样,工作越是做不好。在H公司工作了两年后,我的身体和心理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有一次夜里身体剧痛,坐在马桶上抽搐了大概十分钟。第二天我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我适当地让下面的伙计释放压力,这是真事。我跟小海他们分享过这件事,他们都觉得我在编故事。我负责的最后一个项目是我独自完成的,尽管事后会觉得这是个豆腐渣工程。甲方项目经理是一个姓朱的中年人,大家叫他老朱。老朱喜欢用言语侮辱我们这些驻场的乙方,H公司没有一个人能搞定他,女同事来了没几天被骂哭,男同事来了没多久会跟上级申请换个项目。不仅如此,在你忙里偷闲看手机的时候,他会悄咪咪在你的身后,像班主任那样突然拍你肩膀,之后给你口头警告。
隔壁项目也是我们H公司的,也只有一个人驻场开发,乙方项目经理的是一个叫洪劲川的年轻人,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我对他印象深刻。他的甲方项目经理还是老朱。洪劲川专注炒股胜过工作,上班时间但凡有点闲暇都在盯盘和操盘。我们的办公地点在一个地铁站上方,每一两分钟就能呼啸过去一辆列车。每当列车经过,我们的手机都会显示无服务信号,列车走了才会恢复信号。这对于炒股人来说绝对是噩耗。本来挂单就慢人一步,老朱又时不时过来对他的炒股行为口头警告,这让洪劲川非常恼火。他一气之下离了职,回家全职炒股。没他的微信,他离职后,A股开始走弱,萎靡了很久,也不知道他还顺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