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亮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前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直播间地毯上，衣服鞋子都没有脱，奶白色的补光灯透过他刚刚睁开的惺忪睡眼，把光射进瞳孔。

他的嗓子就像裹了一团火，干渴的厉害。古亮用力清了清嗓子，一口唾液刺激到了气管，伴随着强烈的咳嗽声，古亮喃喃自语道：

“我还活着。”

干了两杯45度的热水，古亮歪躺在沙发上，恢复了气力。这两天的事情在脑海中就像皮影一样，不停闪动着。

突然一首略带伤感的G小调的钢琴铃声响起，原来是手机来电话了。

这是一首亨德尔《G小调第七号组曲/HWV432-6/钢琴帕萨卡里亚舞曲》，古亮经常在直播间里用这首钢琴曲来撩妹，屡试不爽。

古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自己的好友张博。

张博跟自己一个大学毕业，不过两人工作后才认识。张博也是一名钢琴老师，不过琴艺不佳，只能教教刚学琴的小朋友，主业是一名钢琴调律师。

“兄弟，在家吗？怎么样了？”

古亮差点泪奔，果然兄弟如手足......

两天了，第一次听到有关心自己。

不过古亮假装轻松地回答道：“还行呀，张博，在家睡懒觉呢！”

“别吹牛了，我还不了解你。网上都热搜都挂了两天了，你这个大网红还有心思睡懒觉。我待会去找你!“

嘟嘟，张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好像是张博第一次这么干脆利落的挂掉古亮的电话。

古亮刚洗漱完，换好衣服，张博就来了，还拎着从早市上买的鲜肉小笼包、小米粥和一头大蒜。

“来来，古老师，常常刚出笼的小笼包，就着大蒜吃，可香了。你平常吃的饭都太文艺了，什么沙拉、吐司面包。”张博把一塑料袋包子递到古亮面前，顺便掰了两瓣蒜。

“来感受一下烟火气。你高高在上，呆的时间太长了，都忘了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张博咬了一口大蒜，发出满足的呻吟声。

古亮其实也是农村出来的，但是正如张博所说的，自己陷入文艺青年的毒太深了，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路边摊的东西了。

“现在星空琴行一堆家长围着闹退费呢，你还是别过去了！小心被当成活靶子！”

“我是被冤枉的，你信吗？”

张博停下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然后哈哈大小起来：“你想啥呢，我信不信管啥用，警察信不信，网民信不信！”

“再说了，你这不都回来了吗，说明警察已经相信你是被冤枉的了。”

“为什么网上那么多人颠倒黑白、恶语相向，甚至人身攻击！”

“这不是他们的爽点吗！一个优秀的、高不可攀的青年钢琴家，竟然是一个深藏不漏的变态杀人犯。光这个设定，就够让他们自由发挥、天马星空了。”

张博端起小米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至于真相是什么，这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古亮冤枉没被冤枉，也不重要了。古亮炸裂的人设转变，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兴奋剂！”

古亮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方是这么冷静、理智，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好像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而不是认识了三四年的好友。

“那我就这样被人随便诽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