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有十天,魔界的宝贝裹着红绸段儿一箱子一箱子抬进殿里。记礼数的是只老灰兔子,话痨的紧,整日叨叨着从没见过这么多稀奇玩意儿,魔主可真是大方,又劝我嫁过去之后不要懒惰,勤做家务,要温柔体贴,省的被赶回妖精窟。清涟听得直皱眉头,沉熠端斜倚在我成日躺的大王凳上,不咸不淡地抬眸。
我琢磨着他的脸色,趁他一掌劈下去前,急忙将老兔爷儿往外推,谁知这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竟气如洪钟,走得老远声儿还传回来钻进耳朵里:“这暴脾气也得改啊,不然怎么侍候你男人”
“想来我也曾是你未过门的夫君,怎不见你好生侍候?”茶杯重重撂在桌上,他却依旧是那幅处变不惊的面容。
有时候我真想把他面具扒下来,问他装的累不累。隔得这样远,我都能听见他磨后槽牙的声响。
清涟乖巧地退出去,顺路带上了殿门,我从未觉得她的乖巧是如此的不合时宜过
还有,大白天关上远门是闹哪样?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里面做什么吗?
等等,我们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完了完了,连我自己都这么想,可怜我一生清誉,全被败光了啊…
“悦漓,过来。”
他一把搂住我脖子,眼前是骤然放大的脸。“你且告诉我,你是怎么侍候你男人的?”温热的气息弥漫在耳边:“究竟是改了脾气,还是在他肩头,狠狠捅上一刀?”
耳垂忽地一痛。
是啊,世上哪有不记仇的人呢…这些时日你不提及我不说,不代表有些事情从没发生过,不过是自欺欺人,贪恋一时罢了。
我认真盯着他的眼睛道:“估摸着再过两日天界就会遣人来接您了,尊上,梦,该醒了。”
“我是疯魔了,才盼着你…竟是我贪心了…”他松了手端起身子,我正仔细辨他的话音,一时间没有防备,往后仰了下去,腰磕在桌角,脑门上顿时生了一层虚汗。
他却没有扶我。在赤金山时,离得那么远,他尚且回头看我,扶我,如今他就在眼前,却视我于无物。
近在咫尺却相隔天天涯,原来说的便是这种感觉。
让一切回到原点,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可是真当如此,我为何又如此难过,如此不舍,好像整颗心被剜走了,胸口空洞洞的,只听见滴血的声音。
果真第二日,大将军便将沉熠接走了。
再没有妖魔鬼怪扰人清梦,只是我无端端觉得屋子有些太大了,床也太大了…
魔界使臣离开之日,我见到了祭生。派遣魔族大君来做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觉得很是羞愧。
祭生却在临别之际对我说了句奇怪的话:“圣主这镯子,还是不要再戴了。”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我扯住他袖子急急问道。
“魔玉生情,久戴伤身,除此之外,祭生无可奉告。”
晚风凉,庭院里的梧桐木下,蛐蛐儿在唱歌。犹记得在爹爹最后那段日子里,他总爱叫我和娘亲来树底下乘凉,说要把这半生的遗憾,尽数都补全了。庭院在,树在,人,却已经不见了。
我施了个咒法,寒光印下,祭生跪在地上叩首:“不知圣主深夜传召,所谓何事?”
“你果真是妖族人。”我眯了眯眼,厉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祭生乃魔族大君,不知圣主言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