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点惆怅。从我怀疑我是个半吊子风水大师到得知代号、知道九门的基础知识,到后来一路查询的信息,都不可避免的与这玩意扯上了关系。它似乎与我的生活毫无关系,但又偏偏像天罗地网般无所不在,我无论怎么想不去调查、不去接触,都无法挣脱。救人,遇上了;报案,遇上了;就连好好上个班,那高层都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思。
有点像,屡次拼命跳出海面,却怎么也游不出大海的鱼。
我隐约感觉有点窒息,但也只是一种模糊的感应,我只认为我是单纯的讨厌这种被所谓命运玩弄囚禁的感觉。
之后回想起来,果然还是太天真。
我背着刀继续向前。前面的路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不再附有现代科技的涂层,纹路清晰可见。但我没心情去判断这块砖的图案或材质像是什么朝代,我只是沿路一直走着。
我遇到了一扇被尘封已久的防火门,已被锁死,锁孔都生了锈。大概是发现这里的布满暗器的甬道不能通行,于是从另一段把这路封死。所以,他们果然已经把这墓……算了,别多管,出去报警就是。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堆零散的玩意儿,像是不同粗细的铁丝,不同大小厚薄的铁片,坚韧而锋利的细丝之类的东西。用这些零碎的东西开锁,是我几年前误打误撞开发的灰色技能之一,自那之后我一直有意无意搜集着这些。记得当时我被误反锁在学校档案室,等了好几小时都不见有人开门,老师教授的晚课又要迟到了……
门并不难开,只是力度需要把控好,别一不小心把锁的关键部位落门里,这门就只能蛮力踹开了。我刚刚的体力消耗还没完全恢复,不知前方还有多远,体力能节省一点是一点。
然而,就在我一番摸索即将成功开门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而近传来——还有手枪上膛的声音。
我眼神一凝,足尖发力迅速后掠去十来步的距离,双手下意识格挡。就在后撤的同时,一连串的子弹冲出枪膛,带着破空的锐啸撞击在门上,门锁在那一瞬间被炸开,无数的尘土沙石在空中扬扬撒撒地飘落。
我落地后迅速拔刀防御。
来人手里有枪。
在这狭小而毫无遮蔽掩护的甬道,我斗得过枪吗?
第一次……第一次与热武器交战,之前贴身肉搏果然还是小儿科。我死死盯着从门外走进来的身影,盯着他手中的枪,肌肉紧绷,不久前才平复的心跳再次加速。
莫名……兴奋。
……夺过来!夺过来!我会使枪!我记得这把枪的型号是……是?我看着来人的面孔微微一愣,忘了刚才脑海里划过的想法,心下一沉。
来人身躯精瘦,五官刻薄,额角有一道疤,看上去不超四十。他神情错愕地看向我,仿佛没想到门后有人,或者说想到有人但没想到是我现在的情况。
我也微微一愣。
我记得他。我一般不会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然而,这初见着实让人印象深刻。五年前,长白山雪崩坠崖,那个浑身是血、脑袋被锋利的树枝刺穿的人。
在我把我爸和那名少年战士刨出来后,我想找个什么把他们拖下去,因为说实在我没什么力气了。然而我运气实在不算好,一不小心跌落悬崖——万幸的是,我落了十来米后抓住了凸起的石块,然后一转头,差点吓得我松手掉下去——我tm看到个人头被锋利的枯枝戳穿了!他目呲欲裂,浑身是血,但头部反而没什么血,只是右手直直伸向天际屈成爪状,似乎死不瞑目。
我当时不知道他是通缉犯,只是努力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救,于是借力荡到树枝上,把人小心翼翼地拔出来,看了看十来米高的悬崖边,犹豫着能否跳上去。
我之前只跳过两三米高的平房。
那就跳吧。底下这悬崖起码有三四十米,还不如往上跳。
然后我一发力,身体往上一蹿——我踩空了!枯朽的树干吱呀作响,终于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骤然断裂。
我只来得及拼命把人往上一抛,看着他被我抛上了悬崖边,而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他的身影在我眼中也越来越小。
心跳疯狂跳动,身体微微发热。
灰蒙蒙的天空有种别致的美感。
世界巨大的画框颤了一下,歪了一角,轮廓撒上雪白的油彩,缀成高光。
他拿着枪的手微微抬起。
啊,又救了一条蛇。我面无表情的想。
一个拿刀指着我,一个拿枪要崩了我,你们两个真是天生绝配。
要是不久后我碰上一个人要毒死我,我也丝毫不会怀疑他也是五年前我在长白山雪崩时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