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累了，需要一场漫长的沉睡。

然而，当他向王者提出这个想法时，王者向南青陈述了不一样的观点。

当时，应是如此。

“你真的觉得，大仇得报一切就圆满了？”苍穹之下，两人于雪山崖间对坐，观景天下，品茗谈笑。

“不然呢？”南青两指摩挲着杯口，不以为意。

他始终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意义就是复仇，仇报完了，自然就该死了。

“死亡是结束，也是另一种崭新的开始。”王者摇摇头，站起身面向天穹，“永恒的长眠亦然，闭上眼就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份人生。众生没有选择，所以终将死去，我们不同，也正因如此，我们绝不能选择死亡。”

“可是，我没有其他想法。”南青茫然，他的心灌满了仇恨。

“不，其实你有。”王者笑了，他抬手一挥，山河大地的图景如投影般浮现在两人眼前。

瀑布飞流，银河落九天。

星垂平野，月涌大江。

绝崖陡峭，奇峰怪石。

幽暗岩窟，清澈山泉。

白龙游走，青虎卧山。

暮间雪舞，卷地冰河。

……

很多，多到数不清，多到无法形容。

王者问：“这些地方，你都去过了吗？”

“…感觉都很熟悉。”南青指着一张投影说：“我记得那里还有一棵万年松。”

“这张，雨后的鹿茸很不错。”

“这张，瀑布不远处有个潭，很清澈，不时有鱼跃出水面。”

“这张……”

南青说着就停不下来。

王者静静听着，面带笑容，他很清楚南青走到如今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他也很清楚，其实南青的心里，眼底已经有了其他，不再只是仇恨。

从第三千五百零五次的一点到如今满天星辰，南青的眼里有了故事，许许多多的故事，而这些故事足以搭建一个世界。

在这里，就在此刻，王者向南青展示了他所有的故事，这是他的极限，是世界的终极的极限，却不是南青的极限。

“好了，现在你发现了吗？”王者打断滔滔不绝的南青，憋着笑严肃问，“你能够战胜我的真正原因，还有你活着的意义。”

“……”南青突然哑了声。

知音难觅，对于南青，王者就是他的知音，也正因此，他毫无保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无顾忌。

可此刻他沉默了，动摇了？或许吧，可不应该也不能是现在。

“仇恨。”他说。

王者笑笑，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南青，好一会儿，他率先移开目光，“你非要等到那时才肯面对现实吗？”

“……”

“也罢，我不逼你。”

——因为你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我希望到那时，你记得想想我们今天的闲聊，还有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风景。”

“……”

“好。”

“不说了，来干了这杯。”

……

“现在，该面对了。”回过神，南青的身影正在逐渐虚幻，祭坛上方一道金芒穿透黑暗迷雾射下，笼罩南青。

金芒消散，黑暗再度笼罩，南青已然随光离去。

停时狭间停留时间结束，新的回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