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迟迟没有响起,没等我放下手臂,身前传来刀疤男和女子的对话声。
“等等!等等…花哥!花哥…别杀这孩子。”
“咋?妇人之仁?”
“是是是,花哥,我想收养这个孩子,反正他也是被丢了,我和那个死鬼现在活着都不容易,你早晚都会腻了我的身子,小孩子可以去乞讨,有了钱,我们才能更好的交易,不是?”
女人的说话声很沉,像是大汗淋漓,又着急忙慌地样子。
我挪开些手臂,偷偷看那个先前躲在刀疤脸身后至今才说话的女人。
女人挡在枪口处,灰色薄纱般的衬衫不大,穿在她的身上却如同挂在衣帽架上一样耷拉在肩膀上,肩头皮肤下的骨头像是嶙峋的山脉一般凸起。
刀疤脸没有为难女人,晃了晃枪口说道:“带着这个小崽子滚吧!”
女人向那个所谓的花哥连连道谢,她转过身子看向我,急匆匆的拉我起来。
她的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双腮凹陷,整个人很瘦,但通过骨相可以看出若是精气神好的话定是个大美人。
女人将我拉起后,我因为害怕,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任由女人吃力地将我拉起。
旋即他又看向刀疤男,像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眼神暗示,怯怯地说道:“那个…花哥……”
刀疤男心领神会,从地上起身,从牛仔裤中掏出一个折纸般大小的油纸包,丢到地上,冷哼一声,便朝着我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女人像恶狗一样扑向那地上的折纸包,打开后猛的吸一口,随即昂起头,闭上眼睛,神情放松,似是享受什么仙品。
我吓得吞口唾沫。
过了一会儿,女人似是缓过神来,朝我走来。
她憔悴的笑着,露出一嘴在夜里显得发黑的牙齿。
后来天亮了我才看清,那是像是被虫蛀的屎黄色的残缺牙齿。
女人说:“别怕,别怕,你妈妈不要你了,我养你啊!嘿。”
她皮包骨的手拉着我,我想拒绝,想来想去,现在又无处可去,她毕竟救了我,想来是个好人,最终妥协了。
她像个丧尸一样的身体拉着衣服崭新又细皮嫩肉的我,就如同恐怖故事里的无常鬼牵着小孩送往阴曹地府,却又满虫鸣鸟叫的树林里一样诡异。
路上,我开始憎恨养了我八年的父母,恨他们为什么要将我丢弃。
就算不想要我了,为什么不能将我送人,而是将我丢在真么肮脏的地方。
恨他们将我生下来!
恨天恨地,一直恨到没有东西可以恨……
这个女人一直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和我说她家的情况,问了我的名字。
我思考自己的事情,将她的话自动屏蔽,我还不能跑,我的想法是只要能够到达城市就有回去的可能。
因为城市有警察。
我承认,是我想的太好了。
天还没亮,我便到了这个女人所住的村落。
这是我至今没有见过的建筑群——一个荒村。
地上是石子路,四面围了荒了的农田,这里的房子几乎没有二层的小楼,全都是破瓦屋,破平房,除了破败就没有其它可以称赞的地方,不敢想象,这里的人是如何生存的。
进了女人的家,一间房子被两块很大的木板隔成三个地方,到处都是霉味,没有电灯,准确来说是没有电,连照明都是那种古代“限定版煤油灯”,我想不明白,它尽然出现在了二十一世纪。
这里完全分不清哪里是卧室,哪里是厨房,哪里又是厕所。
不夸张地说,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糊满了陈年老垢。
阴湿发酸的被子丢在地上,锅碗瓢盆就在一旁,以至于已经分不清是哪里传来的馊臭味,像是下水道的味道,又像是肉的腐臭味混着尿骚味充斥着自己的鼻腔。
门关上的那一刻,隔间里走出一个男人,面容同样憔悴,皮肤粗糙,满脸胡茬,像个野人。
这二人大概就是所谓的夫妻相了吧。
男人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女人面前,双手快速在她身上游走,像在找什么东西。
女人赶紧将握在手中的油纸包递给男人,男人兴奋地睁大眼睛,着急打开油纸包,猛吸一口,与先前女人一样的表情,仿佛飘飘欲仙。
等男人缓过来,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他上去给了女人一巴掌,怒斥这是哪里来的小杂种。
女人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就当着我的面告诉男人将我捡来是干嘛的。
男人听后很兴奋,连连跟女人道歉。
男人找来拴狗的链子将我拴在柱子上,我想要逃跑,可屋子门被关上了。
当链子套在我的脖子上时,我依旧充满希望,认为明天会恢复原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