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6月初,正值盛夏。
田里的麦子已然泛黄,夏风吹过,涌起一阵阵地麦浪。
这时节,本是农村生产队最忙的时候。
然而小圩大队的青壮劳力们,却齐聚在西山脚下一处篱笆院里,看着大队有史以来最奇葩荒诞的一场结婚仪式。
这场结婚仪式的荒诞奇葩,并不在于男方出不起彩礼,女方赔不了嫁妆。
更不在于偌大的一场仪式,连顿流水席都办不起。
而是在于女方是大队知青点有名的一朵花,可惜是个疯子。
也在于男方是大队一顶一高大威武的汉子,可惜是个傻子。
“送入洞房!”
伴随着一道讥笑的唱喏,双手揣在袖笼里的傻汉子和手里攥着红剪刀的女疯子被众人推进三间土房的东厢。
随即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头砰的一声带上,直接用根棍子销死。
这样的封锁,本难不倒寻常人。
可屋里这一对,加起来也凑不出半个正常人。
所以房门刚一销上,门口就挤满了看热闹的嘴脸。
连带着唯一的窗户上,更是上上下下、层层叠叠着脑袋。
毕竟没什么比眼下更好的机会,能够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观摩男女之间那点事了。
东厢房内。
吴琅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攥着剪刀大呼小叫的颜丹宁,像只猴儿一样,上了土炕,缩在西北角上张牙舞爪,鬓发纷乱。
然而吴琅却顾不上她。
一阵猛烈的痉挛之后,浑身的热汗簌簌而下。
吴琅才愕然地发现,他重生了。
重生到了他憨憨傻傻的77年。
在这一年,他懵懵懂懂地娶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从省城下乡插队的前妻颜丹宁。
就连她的名字里,都有省城的简写。
当然,从根上来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但不幸中的万幸呢,是颜丹宁这疯婆娘是装的。
而吴琅自己个,也提前恢复了神智,成了正常人。
抹了一把汗。
吴琅继续回忆,对于窗外和门口撺掇的众人,不理不睬。
前世颜丹宁白天装疯,晚上复习迎考,终于在78年的夏天,考回了省城。
如愿以偿地脱离了这个让她终身不愿再回来的插队之地。
回到省城不久,颜丹宁的父亲便重新恢复工作,回到了原先的领导岗位。
后来小圩大队的现任支书黄斜眼,连同他唯一的独苗儿子黄泰来踉跄入狱,最终在八三年第一次严打时,双双吃了枪子儿。
而逼得颜丹宁不得不装疯的人,便是支书儿子黄泰来。
毕竟作为知青点的一枝花,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谁不想娶回家?
可惜颜丹宁性格多么刚烈一个人,纵使看不到回城的希望,她也抵死不从。
无奈之下,只有装疯卖傻,意图蒙混过关。
可是黄泰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人。
一气之下,就撺掇着大队的几个狗腿子,给颜丹宁安排了这出婚礼的闹剧。
逼她就范。
想到这里,吴琅不由一怔。
我特么成武大郎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眼下黄家在大队上只手遮天。
不管是吴琅自己个,还是势单力孤的颜丹宁,都不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