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半掩着的窗户透进了撩拨衣服、发丝和心绪的风,窗户外面是露着寒意的铁栅栏,思绪和身体一起被囚禁在这里。
破晓时分,是林川最清醒的时候。这时的他最清楚窗外栅栏的温度,即使触摸不到,它泛出的寒光也在逼着他感受。这时的世界寂赖无声,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林川才能听到迸发着生机的心跳声,找到他还活着的证据。
一切都没有意义,意义只是人们为了安抚情绪编造出来的谎话,就像父亲在第一段婚姻失败后仍义无反顾的踏入第二段婚姻一样,当问起父亲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父亲总能扯出一大推在林川看来毫无意义的论调,林川知道父亲所谓的婚姻的意义只是安慰他自己罢了。
好长时间,没有情绪,好似生来就没有情绪一般,生命如一滩死水,阳光只会让这滩死水变得泥泞、逐渐干涸、最终裂迹斑斑。
林川不想回顾过去,不想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但有一堵墙横亘在通往未来的路上。他不知道他的时间停滞了多久,只知道墙上的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因为他刚来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挂在墙上的钟,他看着它转圈,从日出一直转到日落,从日出一直看到日落。
来到这里之后,一件事情他可以做一天,除了和父亲交流。他可以用一整天去品读书里的一句话,用一整天去看插画里的古装女孩,从脸到身体再到衣服细细地揣摩,当然这个女孩他看了不止一天,他看到过阳光下的她、月光下的她、灯光下的她以及梦里面感觉下的她,以至于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就像是过去的情人一样熟悉,闭上眼睛可以细数出她头上的发饰、垂在肩上的发丝;可以想象出她蹙眉、微笑、感伤、愤怒时的表情、想象出她说话时的语调和神情。
那女子一袭红装,侧身站着,手里拿着短刀的鞘子,眼神坚毅,似在叮嘱、似在希冀、似无奈于眼前、似安葬了过去。
这本书林川并没有看完,他一字一句的看、日出日落间只看一段。他懊恼自己记忆力退化得厉害、一句话总是得反反复复地阅读、大声地诵念,书里那个女孩的名字也总是记不住,梦里面就算见到了她也总是叫不出名字,急得生出一身浸透衣服的汗。
林川想和父亲聊聊关于女孩的事情,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就算是林川想离开这里的想法也无法让父亲知晓。父亲什么都不知道,他常常怀疑父亲是否知道他的姓名、生日,因为父亲常常称呼自己“小子”,过生日的时候也总是那个女人带着另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过来。林川对那个女人讨厌极了,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扔掉一些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栅栏外的小鸟送给他的,她还会把床头的书藏起来,林川要找好久才能找到。那个女孩也讨厌,知道他喜欢画中的女孩,也学着人家的模样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