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县,县衙。
近日温度又降了些许,永安县治下村户收成不佳,虽与青州其他地域相比,永安县已算得上“风调雨顺”了,但仍不妨碍县城外聚集了许多饥民。
好在周边村庄还未遭受流民洗劫,不过饥民这东西,聚则生变,人越多就越有作乱的可能,一直让县里衙门很是头疼。
又不能将他们赶走,影响自己名声,又不能开仓放粮赈济。
县里已没那么多存粮了,大户豪绅又不愿意解囊行善,朝廷不愿动用国库,却又要让各地府县处理妥当。
圣君临朝,治下怎么能有饿殍出现呢?
知县陈宏样貌端正,儒士之风,端坐在太师椅上,堂下站着一快班班头,战战兢兢汇报着。
“所以叶家丫头是让西凤山的马匪劫走了?”陈宏声音低沉,略有磁性。
“是从城外贱民口中听来的,卑职也不确定消息是否属实。”班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陈宏闭目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班头逃也似的离开县衙,右侧走出一青年,身形瘦削,满脸焦急,正是陈宏之子陈图。
“父亲,那西凤山的贼人真是欺人太甚!”
陈宏略作思虑,看向儿子:“图儿,我问你,你对叶家小姐可是真心实意的?”
陈图不解,有些慌忙,反问道:“父亲这是何意?我与玉娘情投意合你也是知道的。”
陈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踱步堂中。
“西凤山的贼人可不是好相与的,这都两天过去了,想必她早已……唉,就算如此,你也愿意么?”
陈图哪能听不出来父亲是什么意思,脸色逐渐阴冷下来,死咬牙关,随后双膝下跪:“事情或许另有转机,孩儿非玉娘不娶!”
“胡闹!”刚才还神色不改的陈宏,听到儿子这话,面色都有些涨红,胡子微微颤了起来。
“我陈家虽不是权贵之家,但祖上三代举人,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娶这样的女子过门,你如何对得起祖宗?!”
但想到儿子毕竟对叶玉思慕已久,陈宏又克制了下火气,长叹道:“我也并非夺你所爱,只是你怎能娶一失身女子……”
陈图面色极其难看,将脑袋叩在地上:“若是不能娶玉娘为妻,儿愿终生不娶!”
砰——!
一方沉重的砚台砸在陈图脑袋上,陈图吃痛闷哼一声,顿时血流如注。
陈宏抖颤着身子,手指缓缓举起,不断点指着儿子:“你怎能说出这等不孝之话!”
陈图并不言语,而是将头死死磕在地上,任由鲜血流淌一地。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陈宏又有些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但又放不下架子,低哼一声:“先起来吧。”
陈图站起,额间鲜血直流而下,将他面目染的血红。
陈宏从案上拿起一方巾,胸膛喘息几下,又给放下,父子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冷肃。
衙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才离去的快班班头重新走了进来,一抬头看到这副场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宏一甩袍袖,黑着脸走回太师椅上稳坐,没好气道:“又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