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影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空荡荡的,在这一刻,他清楚的认知到,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是他洗的还不够干净吗,所以妈妈才忍不下去的。
都怪他太脏了,就连最后的最后,妈妈都不愿意碰他一下。
他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冲进了病房的浴室,滚烫的热水一遍一遍冲刷着他的身体,他大力的揉搓着自己的肌肤,很快便红了一片,隐隐泛着血色,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温让强行把他拖了出来。
千月影大力的挣脱着,“你不要碰我,我好脏的,我好脏……”
“你清醒一点,你妈妈的葬礼需要你,你妈妈只有你了,知道吗?”温让狠狠地按着千月影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
听到妈妈两个字,千月影恢复了短暂的清醒,“葬礼?在哪?带我去。”
“穿好衣服,跟我走。”温让将早早准备好的黑色西服递到他手里。
千月影一路茫然的跟着温让,在看到那相框中笑得美丽而恬淡的女人时,眼泪再一次决堤。
温让的眼也湿润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如此痛苦就这样重重的砸在了眼前少年的肩头。
温让始终记得,在千月影家里发现他们母子二人时的样子。
女人的尸体已经从绳子上坠落,就那样僵硬地躺在那里,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他哇的一下吐了出来,但他没有逃跑,而是颤抖着报了警,他一步一步艰难的靠近千月影,脚上似乎有千斤重一般,他狠狠地吸了几口气,才勉强抬手,尝试性的探了探他的鼻息。
微弱的温热气息打在手指上,他一直悬着的心脏才落了下来。
还好,还活着。
回忆结束,温让抬手,想要抱抱这个脆弱的少年,但却被他躲开了,千月影颤抖着蹲下身,“求求你,别碰我好不好?”
“你到底怎么了?”
千月影只是一味地摇头,一言不发。
纪风清是后来赶过来的,身边跟着他的小哑巴,但千月影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理睬。
纪风清带着询问的看了温让一眼,温让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看着他一点点变得执着于干净,杜绝了一切可能会弄脏身体的活动,甚至连与人身体接触都越发的少了。
本来是不解的,但想起他母亲死时惨烈方式,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少年,只能任由着他的洁癖越发严重,这样或许会让他好受一点。
“没关系,你不想的话,我们就不碰你。”少时的他们认为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却也让千月影的病暗自发展。
处理过母亲的后事,千月影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家里,母亲留了一笔钱,足够他后半生衣食无忧,他翻遍家里的每个角落,没有遗书。
妈妈没有想跟我说的话吗……
千月影缓缓的蹲下身,回想母亲最后的遗言。
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告诉那个男人母亲爱他。
爱是什么呢,母亲宁可放弃生命也要表达的东西,他不能理解。
值得吗?
怎么才能找到他呢?一个连母亲葬礼都没参加的男人。
母亲日日蹲守了这么久,都没等到一个影子,他要怎么见到他呢?
他发短信给纪风清,告诉了他那个男人的住址,“帮我查查这个地方住着什么人。”
纪风清很快回来电话,“里面住着的可是大人物,他们怎么了?”
“其中一个,是我的亲生父亲。”千月影神色淡淡。
纪风清抽了口气,“没想到你还有这背景。”
“并不是背景,我们不熟,我母亲的葬礼上你见过他吗?”千月影蹙着眉回应。
未等纪风清回答,千月影接着问,“那我怎么做才能在他面前挺直腰杆,不输气势?”
“直到你足够优秀。”纪风清回答的毫不犹豫。
千月影点头道谢,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