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1章 仙门最高座14【燎原】(1 / 2)无限玩家再就业首页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内,有一点月芒破碎。

绣着云纹的靴子往前踏出一步,周琛一袭月白长袍,身姿如松如竹,执长剑而立。

他素来以温和有礼的形象示人,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表露出严肃与冷冽。

而现在,就是那“极少数”的时刻。但又有一些不同,比起纯粹的锋芒与冷漠,此刻他的神情里分明掺杂着其他的情绪。

悲与喜,爱与哀,惊讶与憎恶,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得让人看不清,明显得所有人都看得到。

金銮殿里,一人手持宝剑站立,一人剑折败退,狼狈跌倒在地。

透着寒芒的剑抵着败者的脖颈,周琛却迟迟没有将剑锋压下哪怕一寸。

“你......如果你说出背后的人是谁,是谁指使你做这一切的,我可以对你过去做的事既往不咎。”

“......凌风。”

往日温和的声音此时显出几分滞涩,周琛握着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自拿剑那一日起,他的师父就告诉他握剑是为了守护,而他也一直秉持这样的信念,数十年里以此剑除魔卫道,却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他的剑会对准曾经的恋人。

颈间的剑仿佛是以寒冰铸成,那么冷,那么锋利。

越凌风仰着头,像引颈就戮的天鹅,又像易折的花。那么美,那么脆弱,只要一点点波折,一点点危险,她就会被摧毁。

就算是拿起剑又能怎么样呢?

周琛想。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清霜剑上,越凌风此前就是用这把剑与他对峙,然而此刻,那把剑折成两段,和市面上任何一件废铜烂铁没有区别。

他重新看向自己从前的恋人,越凌风的外貌无疑是美丽的,让人想起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带着露水的蔷薇,在料峭寒风中轻轻颤抖,那样脆弱又倔强的姿态,惹人怜爱又让人想要摧毁。

时隔一年,她的美丽更胜往昔,却比之前多出了某些东西,像是花长出了刺。

但是,周琛将剑往下压了压,当然,并没有真的伤到越凌风。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花只长出刺是挡不住采摘的手的。

“凌风,”周琛放柔了声调,“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做这些的?谁引你入道、又让你来凡间夺权的?”

在北凉与南昊开战之前,周琛被召回师门,因此并未参与两国纷争。直到一年前战争结束新皇登基,他回来了。

回来的他知晓了一切,当时的新皇是他的五弟周淇,那时周淇看他像在看救星,看寒冬里的火种。

他不顾礼仪拉着周琛的衣袖,表示自己可以把皇位给他——毕竟在周淇和南昊所有人眼里,这本就是周琛的,所有人的光芒都会被周琛掩盖。

周淇求周琛为皇,挽救破碎的南昊,担起君主的责任。

“三哥,你不是仙人吗,”周淇拉着他的衣袖,看向他的目光里承载着那么重的希冀,“三哥,求你救救父皇母后,救救二姐姐四哥他们,也救救死去的百姓,我知道你可以的,对不对?”

但是周琛说:“不,我不能。”

其实有办法的,三界那么乱,他是名门的杰出弟子,想救几个枉死的凡人不过去地府塞点贿赂的事。

可那怎么行?塞贿赂这种不道德的举动,他怎么可以做?他的师长父母不也一直要他做事光明磊落吗?

周淇的目光黯淡下来,但又想到自己不了解仙人的事,也许这事真没那么容易呢?他也不愿为难他的兄长,所以他没再提这事儿。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周淇讲起了另一件事。

他希望周琛为皇,带领南昊走向辉煌。

周琛是储君,为皇之术学得再好不过,同时他在民间呼声极高,若此时登基,必定会给经历过战火士气低迷的百姓一剂强心剂。

可是周琛说不。

“你已为皇,这就是天命。证明我与皇位无缘。”

所以他对南昊不再负有责任,他的因果已了。

既入仙途,不沾红尘因果。

这也是他从宗门、从师父那里学到的。

他要走,但在走之前又停留,大发慈悲地告诉周淇,为了斩断凡间因果,他会为父母亲人报仇,杀了萧煜。

这一去,又是一年。

现在他回来了,回来的第一眼,他见到了越凌风,那个他以为早已死在战火里的女子。

可他没想到,越凌风是以南昊国师的身份出现。

南昊京城的贵族逃的逃死的死,萧煜屠城之后原本的京城百姓没剩多少,加上越凌风每次出面都以面纱遮掩,倒真没多少人认出她的身份。

他们只知道南昊有一国师,更多的就不知晓了。

而周淇需要她的帮助,越凌风成功做了南昊的国师。

但周琛认得她,更知道——萧煜曾留她在宫中。

越凌风和周琛曾有婚约,是圣上赐婚,也是周琛去求的。即使还未完婚,即使并非正妃,周琛还是有一种被妻子背叛的感觉。

即使越凌风从没做错什么。

剑锋下压,一线血痕出现。

这一次,周琛没控制着不伤越凌风。

越凌风从不坐以待毙,她暗中伸手去找她的清霜剑,她并肩作战的伙伴。可下一秒,本就折损的清霜被一道带着寒意的灵力击飞。

周琛温润的眉眼间染上薄薄的冷意:“凌风,你应该听话的。”

顿了顿,他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从不反抗的。

越凌风觉得周琛很陌生,仿佛她之前从未真正认识过对方。

她记忆里的周琛仁慈、温和,是谦谦君子,是合格的储君,从不会露出这种神情。

越凌风唇瓣微颤:“我一直是这样。”

我一直在反抗。

或许声音微弱,但她确实在呐喊。

她不是易折的花,她是烧不尽的野草。

以温顺换来夹缝中生存的权利,为自己镀上金装、在京中赢得美名来提升自己的价值,想方设法得到周琛的青眼来逃离越家。

她的反抗那么拙劣,可这是她能做的全部。

她想活着,好好活着。

那柄剑还抵在颈间,鲜红的血在肌肤上蜿蜒流淌。

越凌风说:“没人指使我。”

回到南昊这件事,成为国师这件事,没人指使她。

从最开始起,白朕的要求就只是登上那个至高位,称帝。

国家么,她从未指定过。

一年前,是她们先入为主选择了北凉。

可是,越凌风是南昊人,而北凉与南昊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