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钰好似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梦里一会儿是皇帝,梦外一会儿是宸王。身份无时无刻在转换,桎梏着在这宫内的所有人——他的父皇,母后,皇祖母,皇祖父,甚至于还有那十分痛恨的人。
缘起缘灭。
如梦似梦,似醒非醒。
今夕是何年,今夕...是何年?
初春日,杨柳枝,戏纸鸢。
百姓安居,众家阖乐。
真是最好的年岁。
若无记错,这是崇庆十年。那时什么都还没发生.....没有樾王精心设计的局,没有天灾,没有叛乱,也无痛苦与别离。
迷迷糊糊中,好像传来了唤他的声音。
“宸王殿下....”
“宸王殿下....”
“快叫太医来,宸王殿下醒了。”
他睁开眼,在寝殿中的人便立刻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察看着他的近况,那几个少年与他此刻的年龄相似,为首的,便是邵谙。
“殿下,太医就在此处,不妨再让他看看?”
薛钰定定的看着他。
邵谙是父皇母后指定给他的伴读,从小同他一起长大。薛钰环顾四周,这屋内的装术,是还在宫内。
“不必了。”
邵谙了然,吩咐围着的那些人下去,屋内顿时静默下来,只余他与薛钰二人。
邵谙走上前,对着薛钰笑道:“殿下睡的可还安稳?”
实然是差点忘了,他跟随邵澜将军一起刚打完胜仗归来,名为学习,实则真刀真枪的上阵杀敌了一遭。班师回朝时为了躲避那些个老臣的追问,又加之实在疲惫,这才临时意起,不想切实是睡了一觉。
怪不得邵谙调侃他,此举着实是少年意气。
薛钰坐起身来,答道:“尚可,倒是劳烦帘风你,陪我演完这一出拙劣的戏了。”
邵谙垂首向他施了一礼。
“那也多亏殿下演的逼真。”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
在这呆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左看右看了半天,邵谙只觉奇怪。
“你在看什么?”
“怎的不见罗立霄那小子?”
那罗尚书家的孙子,从前便一直跟随在薛钰身边。今日又闹出了这样的动静,按理来说,早应该来了。
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动静。
还未等薛钰回答,门外就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伴随着“吱呀”一声,有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男子轻巧的关上门,朝他们二人走来。
此人虽着太监服饰,可走姿却不似那些宫人般,反而有几分习武之人的矫健,三步并作两步,倒是迅速。
这是罗立霄,还未成太监的罗立霄。
薛钰有些愣神,再抬头看去,便见邵谙指着扮成太监模样的罗立霄,笑的已直不起身子。
“我知罗尚书向来家教甚严,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你今日入宫来见宸王殿下穿成这个样子,你猜他会不会把你打晕过去?”
“别别别...”罗立霄将那戴着的黑色帽子摘了下来,忙不迭应道:“邵小将军,可千万别。若是让我祖父知道我这样进宫,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今日如此,实在不是罗立霄的所愿。
宸王此去数月,在这京中他并无甚多玩伴,他们去了多久,罗立霄就在京中闷了多久。那些文墨四书,日日读的他头疼,好容易等到宸王回来了,祖父又不许他进宫,防他添乱,他只得与家中小厮扮做太监,偷溜进宸王的寝宫。
邵谙皱眉,只觉是这宫中的禁卫太松散了。
“殿下,就罗立霄这脑子都能溜进来,看来您宫中的下人是该好好挑选一二了。”
罗立霄只觉有口难辩,不过今日能避开宫内的筛查继而如此顺利的进入宸王的寝殿,委实有些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