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在纪府待到子时三刻才离开。
听着冰雪消融的声音,他绕过高府,漫步进了那片桃林内。
虽已过望日,月亮不似之前那般圆,但月光依旧明亮,照得这片桃林恍若白日。
慕容璟坐在桃花树下,怔怔地望着远处出神。
千尘默默走上前,没有说话,坐到她身边。
沉默许久后,他终于开口了:“刚刚你去找云儿的时候,我恰在纪府。”
慕容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千尘继续道:“不过两年的工夫,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两年时间,发生了太多,他们都不是当初的他们了。
“婚事就在下月初二,请柬不日便会送到慕容府,你若不愿去,便不去吧。”
慕容璟空洞无光的眼神里骤然有了别的情绪:“不,我要去。”
千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来:“你不用勉强的。”
此刻,他顾虑的不仅仅是慕容璟的情绪,更怕慕容璟在婚礼上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
慕容璟斜睨了他一眼,苦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要抢亲吧。”
千尘张了张嘴,没有出声,默认了她的猜测。
慕容璟道:“他为何要跟纳兰昔垚成亲,想必你比我清楚。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但我就自己去查,反正我已经有猜测了,想要验证一件事情也不难。”
她语气坚定,步伐果断,握着佩剑,转身离开。
千尘望着她的背景,鼻息间轻轻一叹。
他不怕慕容璟去查,因为他相信她会替他们保守秘密,可有些秘密,就像随时会爆发的山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所有知情者卷入深渊。
*
朝露听闻云卿要与纳兰昔垚成亲之时,也是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慕容璟那种明艳张扬的,”朝露边笑边摇头,“没想到你竟然喜欢纳兰姐姐这种清丽可人的。”
云卿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口口声声讲自己没文化,这种时候成语一个个地往外蹦。”
“你成亲了之后是不是就不能常来了。”朝露问道。
“怎么不能,这有区别吗?纳兰府离这儿还更近些。”云卿道,“再说,你都说了,练这口诀需要坚持,我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瞎了。”
朝露忍不住笑:“我这不是想到日后纳兰姐姐有身孕了,你定是要服侍,忙得抽不开身吗?”
听到“有身孕”三个字,云卿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禁紧了紧。
半晌后,他开口问朝露:“你行走江湖无所不知,可听说过延缓生产的法子?”
朝露愣了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云卿有些无措,停顿了一下说:“我……我是怕万一日后孩子出生在清明,中元,冬至这些日子,影响命格。”
“这命格原本就是天注定的,但延迟或是提早生产的法子倒是有,而且不会伤母体。”朝露道。
“什么法子?”
“就是在有身孕三个月后,每月以孩子生父的血为药引,熬制血药服下,便可推迟两个月生产。”朝露道。
云卿掐指算了时间,只要在他与昔垚成亲后两个月,对外放出昔垚有身孕的消息,再用朝露所说的方法,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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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上长孙钰和千尘,匆匆赶到了昭元帝姬府。
此时正是群臣上朝之际,昭元帝姬不在府中,云澜牵着会走路不久的小王姬,在院中逛着。
一岁半的孩子还不会说话,但已经到了牙牙学语的阶段。
“舅舅。”云澜顺着孩子叫唤的声音望去,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三人。
片刻的失神后,他蹲下身轻声道:“瑆儿先跟兰姑回屋去,父君一会儿就来。”
奶娘对云澜点头示意,抱起小王姬消失在庭院的转角处。
云澜朝着云卿的方向走来,早春的风吹在他的衣袍上,微微晃动。他模样本就是清致秀气的,远处星星点点地留着几处尚未化尽的雪,迈步走来时,带着一种专属于他的清寒,也带着一种连锦衣华服也盖不住的萧索。
他凝视着云卿略显苍白的面容,缓缓开口道:“都是我不好。”
长孙钰在一旁带着股怨气直言道:“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阿钰。”千尘低声斥道。
长孙钰这才想起来云澜的身份,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不妥,忙收了声音。
云澜看了眼长孙钰,面带愧意道:“钰姐姐说得是,当初若不是我答应帮垚姐姐见贵君,也不会铸成大错。”
云卿本想说云澜不知分寸,可看到他愧疚难当的模样,不忍再出言伤他:“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着如何遮掩过去,不让陛下起疑,具体该如何做还需你去只会司徒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