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金风玉露(1 / 2)闻道今春燕南归首页

一睁眼,眼前是一只“猪头”。

“啊!”,晋文姜一骨碌爬起来。“谁!”她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气势汹汹地瞪着眼前的“怪物”。

带着“猪头”头套的男孩张牙舞爪地作势要向她扑来。“阿渐,莫要再胡闹。”一个身披熊皮大氅、颇有气势的中年男子走进帐篷来,“这是我的儿子,渐践。”

“那你是谁?”晋文姜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身形高大壮实,孔武有力,脸上的线条仿佛倾诉着岁月的洗礼。一双眼睛,不由得让人联想到鹰,想到大漠里坚硬如铁的风沙还有遥不可及的天空,那是野性的流淌,是狩猎者的狡诈。

“我是漠北草原的儿子,巴林顿部落的德卓单于。”男子转身脱下大氅,递给一旁的婢女,端起面前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我怎么会在这,快放我出去。”晋文姜直视着德卓单于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不急,你是定国公给我的礼物。怎么好轻易弃之不顾。”德卓单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他许诺了你什么?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晋文姜试探道。

“哦?你有什么资本和我做交易,说来听听。”德卓单于抬手又饮了一杯马奶酒。

“好,我来猜一猜,定国公定是告诉你,此为北晋宗室贵女,与迩和亲,借以缓和北晋与匈奴紧张的关系。”晋文姜的大脑飞速运转,她赌定国公不敢将公主出嫁掉包的事大肆张扬,只要给个名头,让自己与匈奴和亲,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再反悔也来不及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对,也不对。”德卓单于笑了笑,“让你给我做小妾是真的。但是他还另赠与我两千石粮食还有不少布匹、仆从。”德卓单于顿了顿,“不过,条件是不能让你出了草原,特别是不能放你回北晋。”德卓单于目光闪烁,“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堂堂定国公如此大费周章。”

老东西果然够狠。晋文姜内心暗骂道。开春以来,草原部落遇到大饥荒,普遍缺粮少食,他便以此为饵,吊着德卓单于,也硬生生断了自己重返北晋的路。

“单于,定国公不过是以小利诱之。您可是大人物,怎么会轻易被人收买呢。”晋文姜不慌不忙道,“小砂砾有时候可以撬起巨石。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草原部族本是游牧民族,一旦遇到饥荒、旱灾、瘟疫,便会有荒年,数年一轮回。一时的救济能解得了眼前之困,能解得了永久之困吗?”凭着这几年跟在晋武帝身边的耳濡目染,她也能说个七七八八。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德卓单于深深地盯着她。

“无他,两个字——通商。”晋文姜扬了扬头,“我北晋地广人多,最不缺的就是物资,最重要的便是市场,眼下,如果北晋能和匈奴互通商贸,北晋的粮食、布匹、茶叶、手工艺品变可与匈奴人手中的牛羊、油茶等互换,遇到荒年就不怕了。”

德卓单于没有说话。撇过头静静地望着帐篷外。渐践王子正在疯跑,哈哈大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想必您十分爱自己的儿子。”晋文姜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之深。若是有一天,他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该如何是好?”

“你说的不错,可是,你如何保障能够做得到呢?”德卓单于转过头来。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您信我。不会吃亏。”晋文姜拍拍胸脯。

德卓单于笑了笑。“你们汉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女人的话。”挥了挥手走出了帐篷。

草原上的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勉强喝了点油茶,晋文姜从帐篷里倒腾出一件男子衣衫换上,将头发梳作男子模样,抹了一把灰在脸上,探头探脑的走出了帐篷。单于说不许我回北晋,可没说不准我出帐篷,哼。

帐篷不远处,数十个匈奴小姑娘小伙正围着篝火跳舞,胡笳、琵琶、胡笛、“浑不似”、箜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甚为欢快。她一眼就看到在一旁摆弄篝火的渐践王子。

晋文姜走上前去,一脸堆笑地俯下身去,“小贱贱,你喜欢玩捉迷藏吗?”

“你跟我玩儿!”小贱贱果然上钩了。

“不过,我们今天玩儿的捉迷藏可跟平时的不一样。”晋文姜故作神秘的说道,“这次不是你躲我藏,而是你要把我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如果没有人找到我,你就赢了。”

小贱贱点点头。眼里冒出了小星星。

也不记得跑了多远,尽是一些没有人烟的羊肠小道。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小山包,“快看,这是我们漠北草原的神——敬敏大王所在的地方。”小贱贱开心极了,“把你藏到这里,一定没人发现。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进去,有次我去追一只野兔子才发现的。”

在山坡的背面长了棵三人粗的大树,树干背面有个洞,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从树洞里走进小山包,里面是一个拱顶状建筑,约莫有三人高的样子。地面上扔了不少牛羊肉、熏肠、水果等食品。地面中央伫立着一个女子的雕像。

“这便是敬敏大王。”小贱贱一脸崇拜的样子。

等等,敬敏大王居然是个女儿身?晋文姜惊讶不已。“匈奴的子孙都是敬敏大王的孩子。相传,敬敏大王是匈奴第一代族长,正是在她的领导下,匈奴各部落才停止了争斗,合而为一。敬敏大王为了哺育匈奴的百姓一生未嫁,甚至剜出心头肉为牧民治病……”小贱贱开启话痨模式。

“好了,你快回去吧,一会儿你阿爹该来找你了。”晋文姜一把将小贱贱推出去。打了个哈欠,还真有点困了。

第二天,耳听着外面有号角铮鸣声,晋文姜从树洞里溜出去,悄悄趴在山坡后。

只见德卓单于背对自己站在小山包前,他的面前乌泱泱跪了一大片牧民。“休屠王率部众祭祀祈愿!”领头的一个男子高声说道。

高大宏伟的祭台之上,摆放着祭品、祭器,案桌之上供着白马,此外,在最中间供奉着被匈奴人视为珍宝的“祭天金人”,一个约莫半人高的镀金佛像。

德卓单于亲自从白马上割下一片肉,放在祭祀方盘里,登上小山包前面的石阶,将祭品从顶部的一个小孔中虔诚地放进去。

接着鼓乐齐鸣,昨晚上跳舞取乐的青年一脸庄严地演奏着胡琴、胡笳;在神乐伴奏之下,匈奴部众开始了赛马和赛骆驼等活动,以庆贺祭天大典圆满成功。一直到夜幕降临,单于和众人才慢慢散去。

等一切平静下来,晋文姜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心中只记得阿娘曾说过的,要跟着水跑,哪里草更茂盛、绿意更浓烈就往哪里去。天渐渐变明,终于看到不远处隐约有汉人搭建的小木屋。晋文姜激动地心脏快要跳出来。

“嘿!谁在那里?”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呼喝,一只大手轻轻松松把晋文姜提溜到了半空中。“你是哪个部落的?”男子低沉着脸问道,额角上有一块圆圆的青斑。“我是……我是休屠王部下的。”晋文姜眼轱辘一转。趁其不备,晋文姜狠狠在男子手臂上咬了一口。

男子低声咒骂了一句,将晋文姜仍在了地上。还不待晋文姜爬起来,男子庞大的身躯就压上来,晋文姜从袖口摸出匕首,举手就刺。生死危关之际,一支箭射了过来,正中男子后背,他忍不住在地上呻吟起来。

晋文姜趁机爬起,飞速向远处跑去。只见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头站在山脚下,他指了指身边的骆驼,晋文姜狗爬式爬到骆驼背上,男子面无表情的也翻身上了骆驼,一拽手里的缰绳,骆驼便嘚嘚嘚跑起来。

一路来到一座小木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