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村头巷口张灯结彩,空地上摆满了用来点燃遇仙之焰的柴火堆。
一场遇仙祈福的醉美盛会,就要开始了。
“今天这桃花酿的味儿怎么有点不对劲……”
老酒帽子皱起破衣褶子一般的眉毛,疑惑不解的想着。
自打下午众人从老酒帽子结束闲谈,大人们各自忙碌,语吟和小梅到另处鬼混瞎玩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按着他平时的酒量,往肚子里灌了这么多酸酒水,早都应该醉醺醺地睡着了。可今天却躺在草席子上辗转反侧,来回打滚,翻来覆去就是入不了梦。
总感觉空气里有些沉甸甸的东西在靠近
“这月亮也挺亮的,不像是个阴雨天啊。”
老酒帽子抬眼向夜空望去,两坛深邃的黄酒罐子里罕见的酿出了一抹担忧,甚至还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转瞬即逝的波澜。
那夜淹过来,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
抚琴、敲锣、点火、热闹非凡。
独月、静树、哑风、寂静出奇。
月儿弯弯,挂在晴朗的夜。充足的月光洒落桃源,让今天的夜晚并不是那么黑。
风吹徐徐,来回穿梭在大树、小树之间,好像有几个说不出话的哑巴在风影里呼啸着。一只搬着半颗粟米的蚂蚁悬在草叶边缘挣扎摇曳,它的下方正是一个水坑,应是前不久那场雨留下的。水坑不大,却足以淹没它微不足道的性命。
树枝作响,风吹草动。
那只蚂蚁仍然在风的哑语里挣扎,肢足拨棱着,摇摇晃晃好像一个眨眼就要掉下去。
不停拨棱着,偏偏掉不下来,又正好上不去。
“小梅你跑慢点啊,我都追不上你了。”湘语吟气喘吁吁勉强追在小梅身后。
虽然湘语吟比这小丫头大两岁,平时两人也总爱满村漫街的跑,可不知为什么,明明每日活动量差不多的两人体质却截然不同。
小梅确是跑出了一双如小鹿般灵敏迅捷的腿,湘语吟的小身子好像被下了咒似的,不光个子不如一般的九岁女孩,就连日日溜达的脚步也好像是别人代跑的,丝毫没有作用在她身上。
“湘姐姐,你可真是弱死了~”小梅听到湘语吟求她慢点跑,心觉好笑。
“湘姐姐你都比我大两岁呢,怎么连追我一个小娃娃都要大喘气呀?”小梅嘻笑中似乎带着一点看笑话的意思。
这换谁能忍得了啊?
一听这小丫头竟敢出言嘲讽,登时小语吟心中就来了气——可恶!
“嘿,不是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湘语吟不顾自己还没顺过来的呼吸,左手撑上树干,右手捂着起伏似小丘的胸口大喘气娇怒道:“天黑了你怎么还敢跑这么快,就不怕一头撞在树上变成死黑猪吗?”
说到这里,湘语吟又忍不住揶揄了一句酒爷爷。
“我可先回去了,要跑你一个人疯跑吧”她眼看追不上小梅,索性不追了。
“听声音,遇仙之焰马上就要点燃了,我可没时间跟你这个小疯子在这儿满林子乱跑。”说这话时,湘语吟已经转过身往回走,还真一点不管不远处自顾自玩耍的小梅了。
“切,追不上就追不上,湘姐姐还拿遇仙之焰当挡箭牌,真是羞羞脸。”小梅一个人蹲在那里吐了吐舌头,注视着湘语吟往村子后面那处空地走去。
“真没意思,湘姐姐走了都没人陪我玩了,我也回去算了。”说完,小梅站起身,跟向前面已经有些距离的影子。
村子后方,空地上人头攒动。
“哎哎哎,这个别放那儿啊——”
“轻点、轻点。”丁大柱与几个中年男人正一言一语地操办着晚焰事宜。
“丁大叔~”此时,湘语吟已经率先跑回了村子。
“诶,是语吟啊,小梅去哪儿了,她不是跟你一起玩的吗,怎么没见人?”丁大柱一边劈开地上摆好的木桩,一边出声问道。
“她就在后面跟着呢,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刚才她们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加之小梅的腿脚原本就胜过湘语吟,按道理不应该这么长时间还没追上来。
湘语吟心想:“大概是一个人不知道上哪儿贪玩吧。”
毕竟桃源连一头凶猛野兽都没有,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危险。这也是众多父母长辈放心让孩子大晚上四处跑的原因。
忽的,周围暗了下来。
一片云突兀遮住弯月,不偏不倚挡了个全。湘琴与潇瑟面前的烛火好像受到了什么恐吓一般冷冻颤栗起来。
湘语吟心头念想刚落,只听得一声喊——救命!
“救命啊!”一个小姑娘的身形从林子深处慌张奔向人群。正是早该跟上来的小梅。
她身后的树木招摇晃动,分叉错枝好似野鬼抓握着利爪,黑漆漆的林子深处窸窸窣窣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动。像人,又像恶鬼。
小梅脚尖踩脚跟连滚带爬的跑,丝毫不敢放慢脚步,眼泪鼻涕双管如注已是完全被吓破了胆。
“救、救命——湘姐姐。”一路惊声呼喊。
众人得见小梅这副慌乱失神的样子还来不及细细反应,只听得一声利刃破风,那身后的黑影迅速闪动,一柄暗沉钢刀“锵”的从树枝花草里扑射而出。
桃源人哪里见过这等火烧眉毛的危机时刻,一大群而立不惑之年的壮年男女竟都愣在原地,好像那钢刀不是扑向小丫头,而是刺向的他们咽喉受到恐吓一般呆杵傻站着。
黑沉钢刀扑射的极快,面前数人从听到小梅喊救命到钢刀闪出不过一个眨眼之间。眼睛刚刚闭上,在他们上下眼睑还尚未完全分开时,这吃人夺命般的黑豹猎刀已杀到女孩儿脊椎正后背上“命门穴”。
弱雀逃前,凶豹追后,已是毫无悬念,在劫难逃。
突然之间,高矮胖瘦的弯折缝隙里呼的一声扔出一个囫囵影子,不偏不倚插在钢刀之前挡了个救火及时雨。这黑刀虽被拍打出去,剩下的力道却是不减多少,倒飞空中后牢牢刺进了一旁土地。板直矗在那里,若是这一刀真扑到小梅身上,绝对立时就是开膛破肚死的凄惨。
“是谁!”一声怒喝暴起,是个邋遢汉子脚下呼呼生风腾着柴火堆前众人头顶踩风飞来。
落定在先前那打飞黑刀的囫囵影子跟前,一勾脚将之踢进手里。
趁着遮月碎云散开一点,才将好看清这囫囵影子是破烂褴褛一顶竹斗笠。
“酒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