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不断深吸着气,肺部努力的泵动空气,强烈的不适感疯狂涌上喉咙,似乎只要他一放松便会直接吐出胃中的酸水。
他有些无助的捂住脸,身子紧紧贴着墙壁慢慢下滑,而后坐在地上。
但是人类宝贵地想象力在此刻发挥了根本不尽人意的效果。
“草!草!草!”
充满着怒意与无助的声音自口中发出,白明不断通过脏话缓解那副场景对于心理的冲击。
但是即使不再看那一滩烂肉,他的脑海中依旧闪回着血腥扭曲的画面,如同被刻在脑子里面挥之不去。
似乎被什么东西碾碎的血肉,与溅的到处都是的鲜血,共同铺就这一副画面的底色——红色。
破碎的骨骼与其他颜色的器官在以红色为底色的画布上做着点缀,这一副将人类彻底展开的画,就这样摆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而令白明最为印象深刻的是,那被刻意摆在两块洗的干干净净的白骨上,向着观众展露微笑的一张嘴。
更加令人作呕的是,这一副肆意涂抹人类的画面,充斥诡异的艺术美感,就好像一个真的艺术作品一般。
白明如见了鬼般的在心中骂着,就算这破玩意能被称得上艺术品,那特么也是一个疯子的艺术。
他不断的吸着新鲜的空气,但又不全部吐出,全部的气被堵在胸口,似乎有着一个梗堵在喉咙里。
像是突然被丢进水中的旱鸭子,只会无助的噗通着手脚,贪婪的喘息着空气,然后时不时没入水中。
约莫过去十几分钟他才缓过劲来。
白明,除了模糊记忆中七岁时,殷红的场景以外,就没有见过血。
在和平年代长大的他,别说如此血腥震撼的场景,他就连宰鱼杀鸡都没见过机会。
虽然说有着住在乡下老家中的记忆,但那一直都是臆想,他自小在城市长大,又怎会有乡下的记忆。
而城市作为人类现代文明的摇篮,是一切基于秩序和道德的规则交织的具象化。
人类自诩为万物之长,自茹毛饮血发展到仰望星空,倚仗名为科学的智慧凭借自我意志改造世界。
于是人类否定了适用了千万年的弱肉强食,建立了道德。
否决暴力。
否决血腥。
否决自然。
城市这屹立于世界之上的造物便是最大的超自然事物。
而且,人类有这个资格这么做。
匪夷所思的科技赋予肉体孱弱的人类否决规则的权力。
于是在近乎否决一切原始自然的城市中,一切的原始本能被人类刻意的丢进城市的角落,而后在以文明之意盖在上面。
于是,在这种掩盖与压制消失之后,随之而来的先是极其强烈的不适与恶心,那是身体唤醒最原始本能的排异之感。
再然后便是血缘最深处印刻着的本能,那是人类脱胎于自然的残留,也是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傲慢,那来自动物毫无道德感的血腥本能。
白明就这正在经历这一过程。
如同扭曲的秩序被拨乱反正,重新回到沾满血腥的正轨之上。
但是,回去的过程,亦是一种扭曲。
所以,当白明觉得自己的心理缓过来后,放下那遮挡着面部的双手,摘下名为懦弱的面具后。
展露出的是另一种扭曲的轨道。
“我特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
嘴中念念有词,手上动作不停。
当理智开始回归,他看向地面上的那副“画”。
与之一同出现的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高中生身上的冷漠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