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耳边传来压抑着的哽咽声，意识渐渐回归躯体，李云缨却还是闭着眼不动，暗中感知着当下的境地。

手脚被缚，但嘴巴没被堵住——这更糟，意味着喊也没用。

身上有些酸软，大概是血流不畅的关系，也可能与残留的迷药有关。

好在没觉出哪里疼，肾还在！

“咣当！”门被踢开。

“都醒了吗？还不醒，找打！”恶狠狠的男声响起。

随后是几声棍棒抡在人身上产生的闷响，接着便是痛呼声、哭嚎声，屋子里嘈杂起来。

再装作昏睡没有意义了，李云缨赶在打到她之前，睁开眼，脸上是一片茫然，眼睛则抓紧时间扫视四周。

这是一间大屋子，像是几间房被打通了，中间只留下几根柱子，原本该是窗户的位置，都钉着几根粗木条。

屋里十几个女子，分两堆，一堆绑手不绑脚，另一堆和李云缨一样，手脚都被绑住。

回想着之前进城时，队伍里有男有女，以及不见人上下的马车，李云缨猜测，这伙人贩子还兼着人伢子的买卖。

绑手不绑脚的多半是被自己或家人发卖的。

手脚都绑的，则该是被拐来的。

进门的是三个拎着棍棒、长绳的恶汉，和一个十岁上下，瘦巴巴的黄脸丫头。

带头的恶汉是李云缨在进城的队伍里见过的，他先是闭上眼，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哭嚎声，随即睁开眼，脸色一厉：

“都他妈把嘴闭上，谁再哭丧，打死了喂狗！闭嘴！”

突然地喝骂，吓得一众女子都停下了哭泣，停不住的，也畏惧地把哭声压在嗓子眼里。

恶汉看着众人恐惧的样子，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都能听懂人话！但，你们中——有人不老实！”

随即铜铃般的大眼盯向李云缨。

被发现了？是脸上和其它地方肤色不一致？还是刚才自己装作昏睡被注意到了？不应该啊……

恶汉一把拎过黄脸丫头，“说！”

黄脸丫头踉跄几步，站定后，手一指，指的却不是李云缨，而是她身边那个一直止不住哭的年轻女子，“她让我去县衙告状。”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不敢。”黄脸丫头眼神没有一点儿起伏，也没多说过一个字。

“不敢？哼！敢就有用吗？”恶汉走上前来，随意一脚踹倒黄脸丫头，在那年轻女子惊恐嚎哭中，把她拽起来，不顾她一声声“不敢了”“老爷饶命”，一把扔给了另外两个恶汉。

此时屋里其他女子都被吓住，一个个带着惊恐徒劳地向后缩着身子。

李云缨却注意到那黄脸丫头被踹倒的时机刚刚好，晚一些，会结结实实地挨上那一脚，早一些，则会让那恶汉感觉没用上力，有可能还会招致殴打。

李云缨很早以前也会这种本领。

屋中，那两个恶汉拿出绳子，在一头打上结，做了一个比人头稍大的圈，套在那年轻女子脖颈上，另一头向上扔过横梁，再垂下来。

一扯绳子，那被绑住手脚、套住脖颈的女子就被吊起，直至双脚离地，哭声被勒断，只徒留“嗬嗬”声，没一会儿，连“嗬嗬”声也发不出，只有不断扭曲、挣扎的身体证明她还活着。

再一小会儿，那女子一张白净的脸庞先是涨红，随即发紫，人也昏沉了过去，眼看要被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