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将入夜,隔了一条江的住户区此时已经纷纷熄了灯,皇城落钥本就偏早,又逢两日接连落雪,这会儿天气实在是冷得很,入了夜更是冷。
楚衡静静地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好半晌,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比起喧嚣的底楼,又或者是门外灯火朦胧的映衬,二楼的光晕更显得迷离一些。那些半开半掩的窗户后面时不时地有人影飘过,带着让人腿软的香气。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姑娘透过那些个窗户门扉看见了他的身影,眼睛带笑,时不时地冲他甩着手中的帕子。
其中含义,自是不言而喻。
楚衡却自始至终目不斜视,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地,收回视线,又在原地顿了半晌,然后抬脚上了梨花木质地的台阶。
一低头,目光顿了顿。
作为一个普通的酒肆来说,仅仅是台阶的修葺,就用了上好质地的梨花木。怪不得传言说,这迎春楼背后的势力是隶属大内的。
当然,实际上这都是已经摆上了明面上好听一些的说法,私底下更为广泛的传言是,这迎春楼,借的就是窦寻的势。
这手笔,还真的是没得说。
只是这薛敬之的宴请,摆在了窦寻的地方?
楚衡的眸光一闪,脸上的神色在一瞬间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又顿了半晌,这才拾级而上。
即使出门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又听了春营的劝多加了两件衣服,但还是冷。
毫不夸张地说,若是她再在门口的穿堂风里再这么立一会儿,只怕是连牙齿都要开始哆嗦了。若不是为了看看楚锦芸想要整什么幺蛾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门的。
她一直就不是一个喜欢出门的性子,这样的天气,她躲在屋里,烤着火,一边就着灯去绣些花样子难道不好吗?她本就喜欢这样的生活。
但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逝就又被沈慕芸给压了下去,诚然,这样的生活很好,她很是喜欢。但是,很多东西,不是喜欢就能行的。
正如她喜欢平和,不与人争。可是这样的自己,却也没有得到平顺安稳的生活。
沈慕芸已经逐渐意识到,这或许是她,必须要做出的改变。
思绪翻转间,沈慕芸已经谢过了那指路小姑娘,一路来到了三楼的位置。也不知道楚锦芸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沈慕芸看到位置的时候,多少还是吃了一惊的。
因为纵观整个酒楼的格局,大概就只有她面前的这间,尽散厅,是最偏僻阴暗的。
甚至因为差点没看清楚那牌匾上的字迹,沈慕芸特意往后退开了两步,才确认自己没有走错。
但不管是门口两边墙壁上的阴暗潮湿,还是那些看不见,却一靠近就能被绊一下的蛛网,每一样,都让沈慕芸心里,从踏进这里开始就一直隐隐涌现的不安感越发发酵起来。
当然,不止是她,陪着沈慕芸一起上来的春莹,同样脸色不是很好。
“姑娘...要不,我们别进去了吧?”
春莹一下子微微用力攥了攥沈慕芸的衣袖,冲她摇头,拒绝的意思很是明显。但沈慕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一秒,哪怕看上去有些时候没有收拾过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但是一直到门洞开,沈慕芸都没有看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