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贵妃特别喜爱左禾,因着当年大长公主的相护之恩,又考虑到左禾孱弱的身体,皇上曾给左禾赐下一道入宫可不参拜的恩典,待遇等同公主。与四公主不同的是,左禾出入皆浩浩荡荡,护卫众多。又因左禾喜静,她俩要对上的概率其实是极低的。
可世事就是这般难料——
安丰十一年春,宫中即将举办春华宴,邀各府的适龄姑娘们进宫向皇太后请安。此宴名为赏花,实则是为了给皇上相看妃子,谁让皇室子嗣单薄呢,这一直是太后的一桩心病。而各府也心知肚明,铆足了劲想让自家的女儿在这日大放光彩,被天家相中。
左禾每年从陀罗谷返回京城时,照例都会被辛贵妃接进宫中小住上一阵子,这一日正遇春华宴,辛贵妃的庄华宫宾客盈满,言笑晏晏。左禾为了躲清净,去了水榭,倚着梁柱看着话本子,女卫们护在四周。
元怡的新宠狸花猫跑进了庄华宫,元怡前来寻猫,恰好寻到了左禾休憩的水榭里,元怡在水榭外无差别地使唤起左禾的护卫们帮她抓猫,很遗憾,护卫们向元怡行礼后并未行动——她们是出自大长公主元蓁麾下的女卫,唯一的职责就是护卫晴阳郡主左禾的安危。
元怡感到自己被冒犯,颜面受了损,就欲闯进水榭找左禾,不料,女卫们将她拦在了十米之外。元怡怒不可遏:“左禾,你给我出来!你的人目无尊卑,对我不敬。你御下不严,难辞其咎。你给我出来!”
“见过四公主。”左禾遗憾地放下看到正精彩处的书册,起身走出水榭,对着元怡远远施了一礼,“我的女卫职责在身,不便远离,还请公主见谅。”
“你还知道我是公主!本公主看得起你,才借你的人用用,你还给我拿架子了,都给我抓猫去!”元怡不满地叫嚣着,“你有本公主亲自看顾着,她们还怕你能飞了不成?”
“请四公主恕罪!我等有令在身,不得远离郡主半步。”众女卫同时作揖道。
“好啊,都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这是要反了吗?本公主乃中宫皇后嫡出,你们不将我放在眼里,就是没把我母后放在眼里。我母后再病弱,那也是皇后!”元怡切齿嚷嚷道,“怎么着,你有贵妃撑腰,就可越过我去?还是说贵妃野心勃勃,已经迫不及待要取我母后而代之了?”
在元怡前来庄华宫里寻猫之时,就已有宫人匆匆前往前殿禀报,此时带着人赶到的辛贵妃,恰巧听到了元怡嚷嚷的诛心之语,正欲上前阻止,慧嬷嬷拉住了她,小声提醒着:“娘娘,小儿之语不当真。”说完示意她切莫介入孩子间的纷争,先在一旁静观,随后派人前往凤鸣宫禀报于皇后。
“四公主言重了,我的女卫奉命行事,四公主又何必为难她们呢?”左禾拨开护在她身前的女卫,静静地望向元怡的双眼,“你到底是来找猫的,还是来找茬的?”
“放肆,本公主来找什么,轮得着你过问吗?”元怡暴怒,吓得身边之人纷纷跪倒在地,无一人敢出声。
左禾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元怡,不禁感到可怜。果不其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元怡身上透出的黑色晕光中,左禾看到了元怡把狸花猫反复从高处抛向地面,就为了看狸花猫受到惊吓而取乐。最后一抛中,狸花猫反弓着背戒备着,弹到了树冠处,又借力跃出了凤鸣宫。元怡追着四处奔逃的猫儿,一路追到了她这里。
此刻,那狸花猫正匍匐在灌木从中,屏气凝息,瑟瑟发抖。左禾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在此处,并没有见到什么猫,或许在公主与我理论的当下,它已经跑远了,四公主派人往别处寻寻看吧。我要去给太后外祖母请安了。”左禾福了福身,不做纠缠,就打算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