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章 科学与哲学(1 / 2)文明的归宿首页

罗摩回到甜水井胡同的时候,离着老远就看到家门口有一群人围着。

应该是记者,里面有人拎着那种肩扛式摄像机。

不过家里的门紧闭着,父母不知躲哪里去了。

都要脸。

“到我了到我了,快给糖!”

只有双胞胎领着老六老七几个小的负责守家,大点的有了羞耻之心,也跑没影了。

当然,不给糖是不行的。

罗家的姑娘们不占便宜等于吃亏,晚上会失眠的。

“我哥就摔在下面,有三层楼那么高呢!”罗行指着自家房子西侧。

“我们这里房子都建在山上,有的下面是别人家房顶,有的就是坑,我哥就是掉那个大坑里了……”

“脑袋上都是血,这里都裂开了!”

“还有脑浆呢!”

妹妹们为了一口糖,争相卖哥,巨细无遗地介绍当时惨状。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接受采访,已经相当熟练。

罗摩一脸漆黑,躲到小卖铺里,趁无人注意向四妹招手:“紫,过来!”

吃得一脸糖渍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哥,你是来拉屎的吗?”

“我去,怎么都是这个调调,我拉什么屎,我拉人家小卖铺柜台上?”罗摩无语。

不过翻一下记忆,这小卖部居然还真有独立卫生间。

有时候街坊邻居憋不住了,也会厚着脸皮去借用,当然,出来得买东西,不然许大脚会让你明白什么叫鼻孔向天喷出红色物质是那样璀璨夺目。

这胡同的人都不好惹,女人尤其凶猛。

“去跟那些记者说,我哥今天不回来,让他们等《焦点直播》,直播过后我有问必答,这之前不接受任何采访,等也白等。”罗摩嘱咐道。

“好的。”罗紫一溜烟跑回去了。

记者们狐疑地看过来,没有发现罗摩,以为小姑娘是接的电话,只能无奈退散。

罗摩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接受采访的效果并不好,只有当自己炒作一番,把话题炒热,才能大面积扩散。

毕竟这年头手机、电脑和网络只是少数人的玩具。

电视,一条胡同也就一两台,还只能晚上黄金时段看那么一会儿。

新闻的传播,主要还是靠纸质媒介。

自己要想上报纸头条,大版块那种,现在这点热度可不够。

回到家里,罗摩爬上房顶,先是用星海蕴灵术感应了一下颜屠那颗活蛋。

趁着对方上喝多放水的功夫,他往那背包里撒了一大把盐,盐是海盐,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现在看去,似乎……有点用?那颗卵又恢复了几分钟闪一次的频率,不过依旧在呼救,还要盐。

这玩意明明是一颗蛋,为啥要那么多盐?难道想把自己变成咸蛋?

罗摩苦中作乐地造了一个梗。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等去五道沟了再说吧,现在它应该死不了。

接着,他又进入画廊看刚刚捕获的画:

《交易》:

“用时:40分钟”

“契合度:13%”

“艺术效果:马马虎虎”

“艺术价值:50元”

“品阶:初学者”

“评分:11”

“你准确地捕捉到了颜屠刻薄刚愎的一面,尤其是那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讨人厌气质,让人恨不得打他几巴掌。但这只是男人的一小部分,你发现了他内心中善良的本质,却完全忽略掉了他桌子上摆放的那些酒桶,一个人要有多少不如意,才会将自己往死里灌?”

“复刻提取:幽冥剑法!”

“《交易》已存入画廊,这是一副初学者的作品,有着艺术小白最常见的那种稚嫩,没有色彩规划,没有光线构思,没有突出主题,最重要的……没有热爱。偶尔拿出来借鉴借鉴还是可以的,它离名画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次自己有备而去,虽然无法复刻《河》的信手偶得,但也算小有进步吧。

从进入酒吧开始,自己就在控场,尽量让颜屠的身位、动作、姿态向参照画面靠近,自己说的那些话,口气,也是故意引导他的情绪。

但,总归还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这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物的场景,若是像《甜水井胡同的人们》那么多人,想想也是头疼。

嗯,只要不断有练手的机会,相信自己早晚能搞出一副神作来。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系统却毫无反应,不管罗摩怎么在胡同里刺激自己,都没用。

还差点跟王寡妇干起来。

这女人一天没事竟盯着自己这一大家子,尤其罗摩说了一句:王婶没孩子,倒是不用向着神科冲击,省心了。

这句话杀人诛心,要不是他学会了幽冥剑法,当天就得被王寡妇挠个满脸开花。

幽冥剑法要消耗大量的灵,他肯定是施展不开的,但拿着小棍比划一下架子,吓唬吓唬王寡妇这种单身跪族还是没问题的。

这期间,他给《联邦焦点直播》节目打了电话,摔伤之前,前身就接到了对方的邀请。

当时的罗摩一直在犹豫,倒是没拒绝,主要是有三千块钱的通告费,这对罗家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可以给三个小妹妹或两个大妹妹交学费。

八月一号这天,罗摩前往红山电视台参加节目。

他并不是主角。

直播主要是延请一些专家大腕讨论今年的高考改革,同时也有接听场外观众电话的环节,只有节目后半段,他的事件做为一个热点事件被引入,才会让他上场谈谈自己的感受。

当然,罗摩肯定不止是谈感受那么简单。

自己就算不看颜屠那25万,也要对得起自己10%的干股,他可不想学校真破产了。

学生的钱最好赚了。

万一真能忽悠到足够多的韭菜,自己也能大发一笔。

这世界,钱虽然不能像前世那样一锤定音,但还是能解决大部分问题的。

“壳值,真的是凡人和神的分界线吗?各位观众,今天我们请来了圣山、剑湖、帝国理工等联邦十几所重点大学,以及南方神学会、卵学论坛等重量级单位的相关负责人,共同就这一话题进行讨论。大家鼓掌欢迎!”

“起因是今年的高考季,来自红山城、同时也是江南省的高考状元罗摩同学。他因为壳分数只有95而与神科无缘,绝望之下寻了短见。虽然该同学获救了,但关于‘壳门坎’是否公平这一争论,再次摆在了人们面前,我们来听听各位专家的说法……”

“罗摩同学只是个例,不具有普遍性。众所周知的,智商是左右壳值的关键因素,而高考尖子生普遍都是高智商……”

“所以努力无用吗?天道尚且酬勤,而神科则无动于衷?”

“据我所知,罗摩同学应该是恢复高考制度以来,第一个没有被神科录取的高考状元……”

“神科大学就不能特招他吗?给状元一个机会?”

“这是没办法的事,壳值过低有诸多问题,这些年来已经有无数的例证,而卵资源却是有限的,我们只能优先供给那些真正能和神卵交流的学生!”

“实际上,虽然壳值投档线是200分,但我们剑湖大学今年只招收350分以上的,罗摩同学是状元也好,考了接近满分也罢,都不是我们最看重的。反之,如果壳分数接近500分,哪怕他文化课考0分,我们也可能给一个特招名额。”

“林校长说的没错,联邦的防线连年向后压,活卵的资源已经越来越稀少,绝不能再浪费机会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所有的神科大学都不会招收罗摩同学的原因?”

“是的,这其实是我们给出的一个信号,一个风向标,就是说,未来的大学招生,以壳分数为主。”

“哪怕是二本三本院校,因为其拥有的卵资源更少,卵位自然也更珍贵……”

“这是未来发展的趋势,与之配套的是,我们将逐步降低壳值测试的年龄、费用,让那些低壳值的同学早作打算,不要像罗摩同学这样,到最后才……以致酿成了悲剧。”

“但是民科大学会非常愿意要他的,我们帝国理工大学是综合性大学,我们非常欢迎罗摩进入我校民科专业学习。

“罗摩同学应该放平心态,民科也一样会出成绩的,国计民生,大有施展拳脚之处,不一定非要挤进神科。”

“让我们接入一位场外观众的电话,周先生您好……对,是您,请讲……”

……

罗摩在后台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

“那么,当事人罗摩同学自己是怎么想的?今天,罗摩同学也来到了现场,让我们掌声欢迎!”

罗摩一路小跑着来到台上,就坐在了剑湖大学校长的对面,卵学论坛负责人的旁边。

“……怎么说呢,虽然他们都放弃了我,但我自己觉得吧,咱还是还可以挽救一下的……”

他马上进入状态,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

现场本来气氛严肃,罗摩一句话倒是让气氛欢乐了不少。

“然后我要澄清一下,我不是自杀,我只是不小心掉下去了。你们看我像是会自杀的人吗?”

“不像!”观众们齐声高呼,啪啪鼓起掌来。

罗摩倒是与他们印象中的“抑郁悲愤风”完全不同。

“所以罗摩同学,关于高考神科落榜这件事,你自己是怎么看的呢?”

主持人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其实从对方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她也不是神科,如果是神科,对方绝对是另外的表情。

这些天,罗摩对这个世界的阶级划分已经有了很深刻的判断。

《联邦焦点直播》这种重量级节目,女主持的社会地位按理来说应该很高的,但就因为她不是神科,职称上不去,不管是薪水、社会地位、未来发展前景,都比其他神科同事差的太多太多。

一个神科,哪怕只拿最普普通通的“神识1级”职称,薪水的底薪也要超过她一倍以上,福利更是数倍。

所以这个叫“孙嘉莹”的女主持对罗摩其实是感同身受的,如果自己遭遇了同样的困局,怕是也很难接受。

“这……我只是个小小的高考落榜生,我真的可以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吗?”罗摩惴惴不安地看着女主持。

“当然了,罗摩同学,我们的节目之所以采取直播的形式,就是想听到人们内心真实的声音。别说你这点小事了,云岛皇庭那位小公主在节目上大发雷霆,我们都敢播。这可是《联邦焦点直播》,联邦啊。”女主持微笑看着他,用意明显。

联邦级的节目,不然也请不来这些超级大学的负责人,还有卵学论坛、神学会这类大咖。

这些学校的负责人基本上来的都是校长,虽然大多是副校长,但考虑到这世界大学的潜规则,正校长必须上过战场,其实副校长才是管政务的一把手。

而且他们还是相关政策的制定者,掌握第一手的话语权。

因为联邦首府阿拉莫出了些问题,已经成了事实上的“飞地”,这些年红山城已经部分行使了联邦首府的职能,不然新电视塔也不可能修在这里。

和前世相比的话,红山电视台其实已经相当于央妈1套的级别,不管是公信力,还是传播范围,都是数一数二的,《焦点直播》在黄金时段播放,可见重视程度。

“那我就说了……”罗摩清了清嗓子:

“我怜悯!”

“啊?这……其实罗摩同学毕竟是高考状元,民科重点随便选,有太多的人不如你呢,没必要觉得自己可怜……”

“你误会了!”罗摩打断主持人,摇头道:“我怜悯的是他们!”

罗摩指了指那些大学校长、主任们。

“啊?”女主持人惊呆。

“因为这些人在未来必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罗摩抬高音量,虽然是联邦级电视台,但话筒音响质量都不咋地,呜辣辣的声音压过了观众们正沸腾起来的议论。

他继续道:

“我知道他们是相关政策的制定者,不然也不会被邀请来这个节目,不是吗?他们是那个什么理事会的成员……”

“大革委!”女主持提醒道。

“对,联邦大学改革委员会!所以我的怜悯是没问题的。很多年后,当人们讨论1998年江南省的高考状元时,总是会无限的唏嘘,有些人会因此感到不解,甚至愤怒。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在座的诸位,当然,还有一些人没来,但没关系,这个时代不会遗失历史,他们跑不掉的!”

罗摩面向镜头,表情云淡风轻,但眼神坚定,带着批判的挑衅意味,以及隐藏在深处的莫名小狡猾。当然,后者一般人体味不出,只有当一些日子过去之后,人们重新观看这段视频的重播时,才明白这个眼神是多么的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