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露霊(ling)重,玉兔何曾窥金镜
野水山村霜雪恿,东厨司命福彩晶”。
“乖孙快来看看爷爷写的如何?”秦老汉提着毛笔对着秦清笑道,见他旁边还坐着二丫,也一并招呼了声,“二丫头你也来瞧瞧”。
前几日立冬下了场雪,虽说不大,可也是断断续续绵延到了腊月二十三。
冬日地里没啥活,也下不去脚,家里又无杂事,再者今日是小年,秦李氏索性也就放了小丫头的假,让她陪着秦清。
秦清站起身慢慢走到桌前,二丫带了几份小心瞅了瞅秦李氏,见她也不抬头,正在缝衣角,也就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爷爷以前跟你曾祖学文”,说着叹了口气,“唉,可惜学的四六不着,让你曾祖失望了”。
秦清也不好搭话,说啥?说不当人子?
只得静立桌前看宣纸上的字,秦清虽说不会毛笔字,可word字体库有啊,这打眼一瞧就知道是楷书,不过是哪种他是不知。
秦老汉看着秦清忍不住心中升起得意,自打孙子还魂,日益诵读不休,虽说练武耽误了些时辰,可如今却是背的过小四书,比他大伯都是强上许多。
一想起秦大郎,秦老汉禁不住一阵恼火,自秦大郎搬去县里,唯仲秋回来一次,这如今都是小年了,既不曾托人捎口信也不曾送些年礼。
秦老汉越想越气,忍不住哼出声来,秦李氏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当下就骂道,“你这个老杂毛,咱乖孙惹你哪里了?你给他脸子看?”
说着扔下针线箩站起身,到了秦清身前带着几分嫌弃的拢了几下马尾,“还不如让嫲嫲给你扎个揪”。
秦清笑了笑也不说话,对秦李氏喝骂秦老汉已是习以为常了,穿来几月也总算是知道了秦李氏为何在家中敢这般威风。
夏氏偷偷告诉他,秦李氏原是县城李老童生的老来女,老童生同秦清曾祖秦宏黎是至交文友,后来慕秦宏黎之才名,觉得日后秦章定会高中,早早就定了娃娃亲。
哪知秦老汉不是那块料,过了县试几次府试不过,最后竟是连个童生也没考上,老童生有心悔婚,可秦李氏不应。
老童生家中唯有秦李氏一女,小时跟着李童生识过字,学过些《女德》,认定了“好女不侍二夫”,最后老童生拗不过,也就只得应了。
秦老汉既是感念她的不离弃又是理亏心虚,所以成亲后家中事也多是秦李氏做主。
再后来等着秦宏黎过世,秦老汉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说话做事又带些迂腐,家中便有着秦李氏支撑。
秦清还记得当时夏氏说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钦佩,后来又变的咬牙切齿,“你祖母虽说是个女子,可做起事来不输黑巾汉子,你曾祖过世,你祖母便辞了婢女,穿起粗布大褂,拖着你祖父下地事农,更是使唤你爹去求村正家借钱”。
说着更是哼了一声,恨恨道,“她受了老童生的祖业,哪里会没钱?做给人看,怕是省得我惦记,呸,我还不稀罕那铜子呢”。
“志哥儿......志”,秦清尚未忆完,就觉得有人掐自己的脸,忍不住皱眉,一看原是秦李氏。
见她正低着头,红着眼圈,掐完秦清得手正颤着又是摸他的脸,口中念叨着,“荡荡游魂何处存,虚惊异怪坟墓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神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①
“祖母,祖母,我没事,没事”,秦清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省得被秦李氏再掐上几下,粉粉的胶原蛋白可别被掐坏了。
秦李氏松了口气,抬手扶了心口一下,脚步一颤,秦清忙是伸手搀住,二丫眼疾手快用身子顶了一下。
秦李氏站住了脚,“乖孙你可吓死嫲嫲了”,有心再掐几下,见秦清眼神闪躲,便收了手转身摸了二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