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诏六公主清凤与协忠大夫曾华元宵节大婚,这是龙年第一桩喜事,大捷大婚元宵举国同庆之,宫内宫外甚是热闹,唯独尘缘阁冷清。丫头其实还未知,上午去太医院给嬷嬷取药,听见宫内谈论六公主大婚,六公主丫头记得上次皇上掌嘴就是因她而起。知道吗最受宠的六公主要嫁入曾府,没想到嫁给他,原来在禁军当值我还见过。打了一场胜杖就把公主娶回家,曾府真的赚大了。丫头突然头一晕,撞在宫墙上,有人过来问没事吧,丫头摇摇头,她艰难站起来踉跄走着。她来到宁阳宫,宁阳宫也有了禁军把守,她跪着哭求着给通报一声,咏絮拜见常妃娘娘,拜见娘娘。禁军说回去吧娘娘不在。丫头常跪不起,娘娘一定在不然为啥禁军把守,和五阿哥一样禁军把守,就为了不见我,你们早就知道曾华赐婚对不对,就是因为赐婚你们避而不见吗?我只是想问问,想问问。我只是相见曾华一面,想见他一面,问清楚。我只想问个清楚。我求求娘娘求求娘娘。咏絮一直磕头磕头,血模糊一脸,不知磕了多久,血染红地面。丫头晕过去了,恍惚中她看到曾华,她紧紧握住曾华的手,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嬷嬷说丫头醒了吗?丫头才回过神来,发现握着是汤夏,她慌忙松开了手。嬷嬷心疼看着丫头,在宁阳宫送回来时,丫头满脸鲜血,嬷嬷差点站不住。她让贵祥去叫汤御医。嬷嬷擦拭后才发现就是额头流的血,悬着的心才放下。汤夏看着丫头撞烂额头心痛不已,他轻轻擦着药酒帮丫头消毒,药酒刺痛伤口丫头醒了,丫头看着汤夏,说汤夏你出宫能见到曾华吗?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他可好?汤夏说这一个月我出不了宫。汤夏说丫头对自己好点,你耳朵还没好,额头又伤了。丫头不语闭上眼睛。嬷嬷感谢汤御医到来,我都吓懵了,汤夏则嘱咐嬷嬷按时给丫头抹药。丫头四更起了,拿下高高挂在床头纱灯(上面画着丫头那一盏)点上蜡烛,轻轻关门离开了,丫头伴读男儿装红装素裹,她又来到云归亭,只是这次她点亮纱灯高高举起,让上朝的人看到,她期待曾华看到,期待他能见自己一次。上朝因为漆黑,只看到云归亭有亮光。下朝时有人注意到云归亭有个红衣少年,丫头站在亭内石凳上一袭红装,看着下朝官员中寻找曾华的影子。就这样丫头站了十天盼了十天。这一天袁老师走进归云亭,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看《竹书纪年》,你可知夺嫡之争,还有权谋,谨言一直准备,这场胜战是他挣褚的砝码。帝王之争需要心腹需要群臣站队,曾华和谨言从小长大,这次又立了赫赫战功,谨言已婚配太傅之女拉拢正一品文官,曾华婚配皇上最宠六公主这代表皇上态度,咱们这个皇上未立储位,原因大致有二,怕太早立太子,太子培养自己势力取而代之。让阿哥们多分几派彼此牵制,他好掌握大局。宫内只讲利,咏絮莫贪情。咏絮问:我做错了什么?战场败北与额娘与我何干,第一场败北传来他喝的大醉玷污额娘,第二场败北我出生,明明额娘可以晚几天生下我,嬷嬷求皇后求皇上派御医看看额娘,皇上因为战败说额娘不详之人,让她在冷宫自生自灭,额娘流血而死。这一切后果明明是他造成的,为何让我与额娘背负。袁老师反问:谁能让他认错,谁敢让他认错,就算他错了他不认你又奈何。咏絮哭了他错了就错了,对于曾华我只求妾,现在官员不都妻妾成群,为何不能多我一个。
尘缘阁比以往更加寂静了,曾华明天大婚,今日已入宫。丫头让贵祥递给曾华一张纸条:我愿以侍寝丫鬟伴你左右,没有名分无需皇上恩准,带我离开可好。丫头坐在尘缘阁门槛上等着贵祥回话,贵祥回来了,问见到了吗,给了吗?他如何回答。贵祥说:曾华没说话,他只是紧紧握住纸条。公主过来就退下了。曾华大婚之日丫头梳高髻戴珠冠,画月形眉,在脸颊晕染点点红色,画上唇妆,在额间点上花细。穿上曾华买的白色大袖衫。与曾华出征前最后见到丫头样貌。丫头走到嬷嬷面前,撒娇说嬷嬷我想吃桂花糕。嬷嬷看到今日丫头如过往一般,说丫头终于想开了,嬷嬷这就去御膳房给你拿桂花糕。嬷嬷走后丫头看看床前纱灯(曾华画像),拿出曾华送的剑走到院子,她看着冷清的尘缘阁,手握长剑: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你可知,说着丫头侧身一转长剑入颈,当丫头更加用力刺向脖颈深处,嬷嬷一下跑着跪着求着丫头,丫头你死了嬷嬷咋办,求求你,求求你,丫头剑滑下鲜血直流,白色大袖衫已染成红色。嬷嬷急忙跑着去太医院,一路上嬷嬷摔倒无数次,汤御医救命啊,救命啊,当汤夏看到嬷嬷手上身上血液赶忙问,嬷嬷你这是咋了,嬷嬷急切的说快救救我家丫头,这是嬷嬷双腿已经瘫软,爬着说汤御医快去尘缘阁。汤夏抱起药箱飞奔跑向尘缘阁,听见击金征,鸣鼓角,百鸟朝凤,花好月圆。汤夏看着丫头笔直的站着,血一顺着衣角留在地上,一旁染血的剑。丫头说汤夏你来了,汤夏则紧张上手去看丫头伤口,丫头一躲,说汤夏已经不流了,说着用自己手摸伤口,伸出手说你看。汤夏你回去吧,今夜元宵节,宫内应该热闹,别在这冷宫之处。汤夏则温柔的说,让我看看丫头,嬷嬷都快吓晕了。嬷嬷现在咋样了,汤夏说我来时倒在太医院。丫头准备出去看看,汤夏拉住说你好嬷嬷则好。汤夏看着深深伤口,还差半寸丫头必死无疑,汤夏用龙血撒在丫头伤口处然后包扎起来,说丫头今天尽量别喝水。嬷嬷则是跌跌撞撞回到尘缘阁,说汤御医丫头没事吧,汤夏则说按时服药没事。丫头看着嬷嬷身上土渍心疼不已,说嬷嬷我没事,别担心。汤夏开了龙血散冲服,香附膏外摸于刀口,嬷嬷让丫头回房躺下。丫头躺下看着纱灯,泪如雨下。疼痛入骨脖颈,耳内尖锐蝉鸣声折磨丫头无法入睡。对于嬷嬷端来的药,丫头常常偷偷倒掉,丫头想记住这痛,伤口痛心痛就忽略了。丫头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浑浑噩噩的,刀口也一直未能痊愈,因为伤口稍微愈合,丫头就会用手抠开,她喜欢这种感觉,痛证明自己活着,她在惩罚自己。丫头桃花开了,嬷嬷说丫头你闻闻。丫头起来看看吧,贵祥前两天给送了几条锦鲤,在院子里养的很好。丫头说嬷嬷我想睡觉,默默说睡吧,我等会熬完药叫你。床头纱灯嬷嬷早已摘下,不知是烧了还是藏起来了。丫头两个月瘦了一大圈。有一天丫头早早起床叫嬷嬷,嬷嬷可开心了,丫头说嬷嬷你有黑布吗?嬷嬷说有我给你拿,你要做什么呢,丫头说我想做衣服。丫头坐在屋檐下,认真裁剪缝制衣服。丫头五天做了两件黑衣。丫头换上黑衣,头发也用黑布扎起。丫头衣服做大了,显得更加瘦骨嶙峋。自此丫头很少出尘缘阁,偶尔贵祥和汤夏过来,贵祥送好吃的,汤夏送药。汤夏每次看丫头的伤口都会伤感和生气,本该早好伤口由于丫头抠挖形成了疤痕疙瘩如一只巨型蚯蚓趴在脖子上。丫头却不在乎。她有时一天坐在院子晒太阳,已不再读书。她有时也会逗一上午锦鲤。丫头也不在提曾华。偶尔丫头会和贵祥要酒喝,汤夏也会给丫头带一些果酒,丫头从不挑食到现在很少进食,喝两口酒就是一顿饭。就这样丫头做了一年废人。嬷嬷的腿越发不好了,与其实天冷的时候。嬷嬷有一天出来看见丫头在敲院子石头,嬷嬷问丫头要做什么,丫头说我想把院子收拾出来种草药。就这样丫头每天早起晚睡整理院子,开始尝试种植草药:红花、白芍、当归、伸筋草、川芎、丹参,这些种子都是找汤夏要的,有些植物喜暖有些喜阴,有些湿润有些干燥,丫头就一点点学。丫头还种植了三颗桂花树。种了两颗金桔树(贵祥爱吃),种了五颗梅花。挖了小小鱼塘。丫头一直活在自己世界,她学着不思考,学着遗忘,对于尘缘阁她不踏出一步。
她不知道宫内如她一般年龄公主都早已婚配,这一年丫头18岁了。他也不知曾华度日若年,他看到归云亭一袭红装丫头,他早早到朝,只为那点点烛光,当他看到纸条心如刀割,当知到丫头自刎,他用剑在胳膊上划了一道一道。他把丫头平安福挂在胸前。他恨自己无能,又恨自己的绝情。每当上朝或者入宫他都会驻足尘缘阁方向,他也常常站在归云亭,但他没有勇气去尘缘阁,也没有脸面去。他也有时去藏书阁,坐在丫头曾做过角落。每次经过景阳宫他都会停留,他曾无数次去御膳房找贵祥,打探丫头现状,贵祥替丫头恨他。无数次无视他。他去太医院找汤夏,汤夏劝他若是不能承诺就请远离,让时间冲淡一切。可时间冲淡一切下一句则是唯独思念越来越浓。谨言对于曾华与咏絮是惭愧的,但夺嫡之路,凶险无比,步步惊心,一不小心即是灭顶之灾。下棋布局要步步为营,让曾华舍弃咏絮,这步棋是对是错,谨言不知,曾华不知,丫头更不知。
宫内宫外内忧外患,对外西夏、金、辽、吐蕃四面楚歌;对内夺嫡大幕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纷纷下场。而丫头只关心嬷嬷,关心院落草木。这样日子下时间过得好快,从发芽到结果,冬天来了,嬷嬷的腿疾更加严重了,丫头开始学着慢慢打理尘缘阁。冬季需要多存枯木取暖,丫头拿着箩筐,近一年丫头第一次踏出尘缘阁,她第一次没换男儿装出门,依旧黑衣,头发依旧黑布扎起,丫头越发不在意自己样貌,也不在乎过往人群。她自顾捡拾木柴,有树木栽种地方丫头都去。慢慢的宫里有个传说,有个枯瘦如柴女鬼,一身黑衣低着头在宫里游荡。脖子上还有刀疤(疤痕凸出来,既恶心又可怕),身上背着框,框里有刀。丫头在下雪覆盖前,捡了很多木柴。金桔在取暖下也结了不少金桔,但是味道苦涩,丫头就剥皮晾晒,烧木柴放入。今年桂花收了不少,前段时间嬷嬷给常妃娘娘送去了一些。常妃娘娘说咏絮还好吗?若是有空我想见见她。今年雪好大,梅花倒开的旺盛。嬷嬷说丫头梅花真好看,你裁剪一些给常妃娘娘送去吧。丫头嗯一声。踩着雪咯吱咯吱,剪了一大束梅花。雪天黑衣耀眼梅花,丫头抬头看看了牌匾宁阳宫三个大字,迟疑一下走进院内,进入大殿常妃娘娘见到咏絮有些恍惚,枯瘦如柴面无血色一身黑衣,倒是怀里梅花极为绚丽。常妃娘娘还未开口,就听见外面喧嚣,咏絮下意识往后退退,原来是五阿哥谨言和福晋,宫女太监都在叩拜见过五阿哥见过福晋,咏絮也跟着叩拜。福晋手里则抱着奶呼呼小皇孙。常妃娘娘见到小皇孙高兴极了,已忘却咏絮。其实谨言一进大殿就看到咏絮,瘦骨嶙峋的咏絮与当年陪读少年郎大相径庭。咏絮看着其乐融融场景,她慢慢后退出来,把梅花放在院外石桌上,谨言跟了出来,他满含泪水叫了一声咏絮,咏絮停了一下脚步就又走了。谨言看着梅花,泪如雨下。
丫头十九岁了,贵祥卓英和嬷嬷给丫头过生辰,汤夏也送来了礼物,汤夏礼物送的礼物很特别,是一位药材东阿胶。贵祥说汤夏太小气,太医院送药材这不是轻而易举吗?贵祥给丫头送来了蹴鞠,汤夏则说一个人如何玩,贵祥说嬷嬷和我都陪丫头,嬷嬷说我的腿可不行。卓英给丫头一只猫咪,丫头欢喜不行。嬷嬷则给丫头做了一身衣服上白下粉。嬷嬷期待丫头忘记过去脱掉黑衣。嬷嬷的腿最近又严重了,汤夏开的独活寄生汤还剩两副,丫头给嬷嬷点燃火盆放了点橘皮,说嬷嬷我去太医院拿药,嬷嬷说晚上冷多穿点。丫头来到太医院还未进殿就喊汤夏我来拿药,而大殿里面除了汤夏,还有坐着等药曾华,曾华听到丫头声音赶忙站起,他有些紧张,这是近两年第一次见丫头。当丫头进入殿内与曾华四目相望,她第一反应转头就走,曾华准备握住丫头胳膊拦住她,就听见汤夏说丫头来了,转头对着曾华说驸马爷给郡主的药配好了。驸马爷郡主字眼刺痛着曾华和丫头,曾华赶忙把抬起手放下,曾华离开大殿,临走时看着消瘦的丫头和勃颈上触目疤痕,他心痛不已。他离开大殿后,一直在太医院牌匾下等着丫头。丫头对着汤夏说:你慢点拿药,我想坐坐。就这样丫头侧坐着,坐了好久,时不时用手摸摸眼睛,汤夏知道丫头哭了。曾华在牌匾下站了许久,他一直望着大殿,他心里有一肚子话想和丫头说。不知过了多久,公主贴身宫女喊驸马,说小郡主在等药。曾华才反应过来往澜香宫走去,他边走边回望着太医院。丫头终于站起来了,她忘记拿药,她快步走到太医院门口,她张望着周围,她寻觅着曾华。汤夏本来想给丫头药,看着丫头在各个角落找曾华,他退回了。丫头失望的坐在地上:活到现在我已用半生等你,你为何不等我一次。你教会我爱,教会我等,教会我恨。漆黑的夜漆黑的我崩碎的心。丫头起来时天快亮了,她擦了擦眼角拍了拍灰尘,挪着沉重步伐回到尘缘阁。
下午汤夏把药送来,其实他一晚上都在注视着丫头,但他未敢上前。嬷嬷说谢谢汤御医让你送来,汤夏问丫头呢,嬷嬷说还在睡。汤夏走了,其实丫头没睡,她其实睡不着,但是也不想面对嬷嬷,她不想告诉嬷嬷他见到曾华了。到了晚上丫头起来给嬷嬷熬药,盆里面点起木柴。早上丫头依旧早起做粥,收拾院内草木,劈柴,晾晒中药。虽然见到曾华她还是心痛不已,但丫头没有再次崩溃,两年了她恨意增加对于爱她淡忘了。春去秋来有时候一晃好快,丫头终于圆润了,贵祥会挑着花样给丫头送吃的,汤夏也会把宫外好吃的好玩的,包括流行衣服都买回来给丫头。丫头也不再黑衣素裹,她会尝试汤夏买来衣裳。丫头回来了,比起年少丫头现在丫头多了一些妩媚。有时丫头会梳起懒梳髻穿上红紫窄袖衣,走在宫中眼前一亮,连汤夏看到这样打扮丫头都会目不转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失礼。丫头去藏书阁给卓英送嬷嬷做的桂花糕,卓英都说丫头真漂亮。丫头则满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