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科隆。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流涌动不息,芬格尔站在大街中央,初秋的空气中弥漫着啤酒和烤肠的气息。今天是德国的啤酒节,但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西斜的夕阳打在他的身后,留下一丝暖意。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人们脸上都洋溢着与节日相符的笑容。
周围人们的面目是如此的陌生,但他下意识地想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人,但那个人是谁呢?他想不起来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人是谁,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来自异界的过客,与这里格格不入。于是,他离开了大街的中央,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就像是一只没有了主人的野狗,没有目的也不知来处,呆呆地蹲在路边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人们。
寒冷在后颈处炸开,冰冷的触感让芬格尔的屁股下面装了个弹簧,将他从长椅上弹了起来。带着一丝恼怒转过头看向背后,女孩手里提着两个玻璃杯,里面装满了金黄色的酒液,手心里还攥着几串烤肠。他看到了在女孩含笑的眼睛里,倒映着手足无措的自己。
“发什么呆呢?又在想今天遇到的小师妹了?你就別肖想人家了,人家老爹大富豪,手底下的公司几百亿美元的现金流,员工几万人,妥妥的澳洲土霸王。在家里十几个丫环服饰着,出门在外周围跟着几层的保镖,人家脚上穿着的袜子比你全身上下加起来都要贵。你看看你这一身除了块头以外还有啥,也就我这个瞎了眼的能看上你了。”女孩的嘴巴叭叭个不停,光从椅子后面绕过来就从嘴里蹦了四五句话出来。
女孩一屁股坐在芬格尔旁边,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挨在他身上。
“吃吧吃吧。”女孩把一半的啤酒和烤肠递给芬格尔,“这啤酒节的东西怎么这么贵,旅游景点的东西全世界都一个样,全是坑。你呀,这一辈子就和我捆在一起了,你是土狗,我也是土狗,咱两都是一路货色,互相凑合一下得了。”
芬格尔默默地吃着烤肠,时不时地喝一口玻璃杯里的啤酒。
他侧头看着这个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说他是土狗倒也挺贴切,但形容这个明媚的女孩绝不合适。这是个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会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
如墨的黑发披散下来,在脑后用白色的发带束成一个低马尾,尽管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但身上穿着的这一身小西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英伦贵族中学的学生,看上去高挑好看却又带着一丝稚气。
女孩靠在芬格尔身上,虽然身材高挑,但和芬格尔这个一米九几的大汉比起来,有着一种美女与野兽的怪异感。
两人比起情侣更像是一对巨人的父女。
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有着不少人搭讪她,但女孩只是把中指竖起来,用套在上面的戒指让这些人知难而退。中指上的戒指象征着热恋,恨不得向全世界宣扬的那种。
两人把东西吃完后,女孩把杯子还给店家。
“请问......我们认识吗?”等女孩重新在身边坐下来后,芬格尔有点犹豫地问道,他实在有点想不起来眼前的女孩是谁,其实从一开始女孩的脸上就像是糊了一层白雾一般模糊不清,但他又可以看见女孩每一丝神情。
脸上的每一丝细节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这些细节却无法组成一张脸,无法组成任何可以辨认的图像。
女孩楞了一下,然后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脸上的神情像是一个警察出勤的第一天,就看到一个带着头套的壮汉问她最近的银行在哪。
“啊?说你句土狗你真变狗啊?就算是狗的记忆也不会这么短啊。还是说你发现有漂亮妹妹了!”女孩把手按在芬格尔的脑门,女孩的手很凉,即使在这深秋的夜晚,也能让芬格尔感受到一丝凉意。
“不像是发烧的样子。”女孩的手掌在芬格尔的脑门上按了一会后,同时以手遮眉朝着四周乱扫了几下后,确认周围没有比她漂亮的女孩后,才回过头了在芬格尔的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我不喜欢这种玩笑,下次不许说这个了!”
“嗯...哦...”芬格尔愣愣地点了下头,他有点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和他这么亲密,眉眼处的丝丝怒气,彷佛是要靠着这个脑瓜崩把他弹飞,心中的理智让他先答应女孩,以缓和她的心情。
“走吧,难得休息,好好逛逛。”女孩拉起芬格尔的手,在人群中穿过,在步行街上的各个摊位流连,看到有趣的或者看起来很好吃的食物就买一点,东西多了就相互喂点,就这样两人一直走走停停直到河边。
这时,女孩才放开了他的手,端着纸盒趴在河边的护栏大吃特吃了起来。微冷的秋风在河面荡起点点波纹,她被风吹起的发梢在芬格尔的肩膀处扫来扫去,让他心底也随之微微发痒。女孩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雅味道混杂着烤肉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内,这是某种香水,还是两人之间不断释放的荷尔蒙?
河对面有着许多啤酒馆,明亮的黄色灯光照亮了酒馆的木头屋顶,远处有着一座哥特式的尖顶建筑,黑色的塔身像是尖锐的长矛直刺天空。身边的女孩还在吭哧吭哧地吃着东西,看到河里有渡船经过的时候还举着东西朝人家打招呼。却没想到船上的人也一样举着啤酒回应着她,这个深秋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芬格尔脑袋似乎清明了一些,他想起来了,这里是科隆,眼前的这条河是莱茵河,而他则是来这里约会的,或者说是要带他的对象来老家见父母的。他顺便想为自己的女友介绍一下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家乡,身边的女孩就是跟着他来到这里的女友。但奇怪的是,女友的名字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封印一般,往常总是挂在嘴边的三个字,现在却说不出口。
在这之前,他的中文仅仅只限于简单的听说,要不是学院内部的多数典籍都是由拉丁文或传统欧美言语撰写的,他可能连试卷上的题目都看不懂。
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的中文已经好到可以故意带着各种口音去和别人插科打诨的,似乎就是和她在一起之后吧。
“啧啧啧,这地方还真好看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去到除美国外的国家。”女孩开口道,她来自某个工业城市,从小记忆里家乡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因此她特别不喜欢那些黑漆漆的工业建筑,反而对那些由石头建造的老房子,古迹感兴趣。
“前面就是科隆大教堂,现在里闭馆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去看看?”芬格尔指着远处的尖顶建筑建议道。
“欸,你说那个教堂里面会不会有吸血鬼啊?我看那些电影里面都会说那些吸血鬼会伪装成神父修女什么的,在教徒来做忏悔的时候,偷偷吸他们的血。”女孩突然跳脱地说道,“他们会不会吸游客的血,而且不是说越美丽的少女的血越可口吗,他们见我这么漂亮会不会直接扑过来把我吸干啊?”
“Emmm,我感觉那些吸血鬼应该打不过你,你每次开打叫的比张飞占据长坂桥还大声,不被你打死也先被你吓死了。”芬格尔想起来女孩在格斗训练时的英姿,每次开打的怒吼甚至把对手手里的武器给吓得震掉,然后一脚给人踹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在此之前,她在学院男生里的人气还挺高,名列十大最想追的卡塞尔女生前三,但就因为这一声震慑全场的怒吼和那飞天一脚,让大部分男生都望而却步,当然也有一些觉醒了奇怪癖好的更想追她了。
这才让芬格尔趁机得手,和人家表白的时候,起手就是抖动全身肌肉,告诉人家妹子,我这一身肌肉,你生气了就给你当沙包,手感越打越紧实,凸出一个可成长型沙包。
然后,他被人家一拳打得滚到了一旁的花坛里,眼前漆黑一片。
女孩将地上的玫瑰花捡起来,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说还不错,就你了。说罢便将芬格尔一把抓起来,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一下直接把他拿下了,要说芬格尔是条土狗也没错,主人打一下再揉一下就屁颠屁颠地跟着了。
“那你怎么说,是想在这里定居吗?”芬格尔问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类老建筑。”
“我还没想好,我想看看毕业以后,学院怎么安排。”女孩回答道。
“你还是想加入执行部吗?”芬格尔问道,“那里的任务很多也很杂,可能你刚回到家想和我一起共进晚餐的时候就被直升机给接走了,而且有些任务还很危险,每年都有不少专员失踪,死无全尸。不如去做后勤职位,当个情报员什么的。”
“嘿嘿嘿!说好不了这个的!”女孩抓手里的塑料叉子指向芬格尔,好似一把利剑。
他们之间就他们以后的日子讨论了很多次,女孩的选择很明确,就是加入执行部,成为一名外勤专员。因为外勤专员的工资是最高的,待遇也是最高的一档,她甚至提交了申请,这样有一些比较简单任务可以让她加入。这样她就可以早点攒够学分毕业,然后正式开始工作攒钱。
不过芬格尔在每次讨论里都是明确反对,虽然外勤专员的工资很高,但很多时间这都是与风险为伴,拿命换钱。卡塞尔学院背后的密党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更多的是带有灰色色彩的暴力机构。
不仅仅是要和龙类遗迹或者死侍之类的东西打交道,甚至还得和与密党理念不合的混血种社会交流。作为完成过多次执行部任务的过来人,他很不希望自己未来的老婆去趟这摊浑水。
他知道为什么女友会这么刻意地去面对这些危险。女友家境并不富裕,总是想着攒够钱,在结婚的时候能买到像迪士尼公主那样婚纱,圆一次公主梦。
其实吧,芬格尔心想,虽然他在学院里生活的时候不显山露水,但他好说歹说也是名字里带冯的贵族,只不过是这个傻姑娘对他们欧美人的命名习俗不了解罢了。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芬格尔将女孩搂在怀里,“我们先不说工作危险不危险的事,执行部其实是一直很缺人的,经常一个当几个人使唤,专员们经常满世界地飞,我可不想你每天的日常就是在飞机上度过,真忙起来到时候直接打卫星电话都找不到你。”
“嚯嚯嚯,现在就这么想我了?”女孩笑嘻嘻地,“要是以后我真不在你身边,你不得彻夜不眠啊。”
“是啊!”芬格尔忽然弯下腰,抱住女孩的腰并将她举了起来,在女孩的惊呼声中,搂着她转了起来。
“好多人都看着呢!放我下来!”感受周围人投来的视线,女孩把头埋在芬格尔的肩膀处,一下子吸引了这么多视线,让她有点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