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外的官道上，早春的暖意还没有体现出来，路的两边是各种枯枝败叶，树木接连一高一矮的出现在行人的眼帘。远远的出现了两个人影，骑着马奔驰而来。

随着人影的前行，城外越发空旷，偶有几处低矮草房子冒出一点点的炊烟。个别的农人在地里忙碌着什么，远远看去只有点灰暗的人影摇动。整片大地放眼看去，看不到一点绿意。

道路上的两个人影越来越近，一青一褐的两个人戴着斗笠，衣襟随风飘动，在这晋中尚寒的风中显得有些寂寥。近看原来是秦然跟刘义先两人。两人面无表情，他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人。两人走得不算快，秦然并不喜欢骑马，只是现在这里除了骑马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交通工具，马儿走快了，秦然就觉得被颠得屁股疼。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秦然看着这萧瑟的大地，心里第一次有点凄凉的感觉。刘义先跟着秦然，看他秀气的脸庞上有种不符年龄的稳重，眼中偶尔有点淡淡的忧愁，这是个成大事的人。刘义先想到，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天才少年，他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天地间风云流转，婉如正在唤醒沉睡的大地。

“帮主，你在想什么？”刘义先一旁勒了勒缰绳，问了一句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

秦然看了看他，这个青年，脸上有些风霜的痕迹，只是他经历了这么多风霜，却又是为什么。

“我在想，我们会面对什么样的人。”秦然淡淡的回答道。

“想必是一群杀人如麻的强人。现在这个天下纷乱至此，这样的人可不少啊。”刘义先感慨了一下。在他想来，必是如此。

“也许……刘大哥，你是哪里人啊？”秦然沉吟了一会随口问道。

“帮主太客气了，我原是吴地人，这些年打来打去家被打没了，流落至河东，就参军了混口饭吃。”刘义先想起了老家，有些黯然。小时候，他的日子还是舒服的，父亲在杭州一带也是个小小官史，家中尚可。可惜藩镇动荡父亲丢了性命，家中早被官兵抢掠一空，当时小小的他，实在不明白，都是大唐的官兵，为什么都跟土匪一样呢？

吴地？江南？秦然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曾经生活在那里，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秦然嘴里不禁念出了这首词。春日里那里十里长堤应该是莺歌燕语，柳叶拂堤了。秦然想起了那里的风光，越发显得这里萧瑟。

“帮主，你也是吴地人吗？”刘义先略通诗词，听到这首咏江南的名作，不禁问道。

吴地？秦然沉浸在前世的记忆里，“是啊，我曾经在那里生活。”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刘义先想着自己的童年，秦然想着前世的童年……

半响，“你杀过人吗？”秦然看向刘义先。

刘义先怔了怔，以为秦然要看看他勇气如何，“周德威将军是晋军猛将，我是他的前锋，出生入死好些年了，杀的人比不上周将军多，那也是不好数了。”回想起那些冲锋陷阵的画面，想到那些被他砍下的面目全非的头颅还有被他刺穿的身躯一个一个的血淋淋的倒下，刘义先垂下了眼帘，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你说，你杀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恶人吗？”秦然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刘义先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们……他们……”

“你说，你要是被他们杀了，他们会想到这个问题吗？”

刘义先哑了口，他多年争战，只知听令行事，已然没有从正常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了。

“两军对阵，只听令行事，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刘义先沉吟半响说了实话。

“是啊……”秦然幽幽的说道。现在这个世界，有多少人会想呢？生存都是个难题。

刘义先糊涂了，这个少年帮主，在想些什么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了半日，陆陆续续的看到几户人家，不远处有个小店模样的地方，两人转眼到了小店门口，准备休息一下。

刚下马，出来了一个伙计，给两人牵上马，“二位客官进屋坐，你们要点什么？”伙计身上衣衫打扮精干，满脸堆笑，估计这种地方客人很少，难得有人光临。

“先上一壶茶，再给马喂上料，然后有什么吃的给我们上点。”两人进屋坐到桌旁，只见草屋内打扫得还算干净，摆了四张桌子跟一些板凳。秦然坐到一张桌旁吩咐了一下。

“好来。”伙计转身到后面的厨房去，先给他们上了一壶茶，马上去给弄吃食去了。

一会，伙计端来几盘菜，两人一看，马马虎虎还可以：一盘牛肉，一盘炒土豆丝，两碗面条。

“地方偏僻，二位客官将就着用点。”伙计打着哈哈道。

秦然两人也饿了，就先吃了起来，这晋中山野之地，能有这些就不错了。

“伙计，不忙的话聊几句。”秦然看伙计在旁边也没什么事，便说道。

“行啊。二位客官，你们想知道什么？”伙计坐一旁说道，倒是挺开朗。

“幽冥山你知道吗？”秦然吃了一口菜，眼也不抬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