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新程眼神黯然，低垂着头，把姑姑扶到客厅椅子上坐下。

不管这病是幻觉也好，癫疯的想象也罢，姑姑这样子确确实实是被自己传染，他甚至能感受到一缕细弱的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散发出去，绵绵飞向姑姑。

突如其来的恶心呕吐感袭来，云新程一阵眩晕，仔细回想，好像自从在王辰那里做完检查之后，就一直有一种头晕的感觉，只是关心姑姑的事，没太注意。

他在洗手池干呕一阵，觉得实在沉闷的喘不过气。怪不得刚才会看到幻觉，这就是王辰医生说的最严重的情况了吧。

他也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实在严重得无法承受时，宁愿去参加研究，也不要再把姑姑搅和进来，把她弄成这副样子。

姑姑刚才跪伏在屋里那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哭到渐渐连抽泣的力气也没有，一想到这里，云新程顿时感觉浑身刺扎般难受。

他决定出去走走，外面的雨小了一些。远处一栋连着一栋的大楼，在雨幕中只能看出硕大的灰影轮廓，就像匍匐在大地上一动不动的怪兽。

云新程浑浑噩噩地走出好远，街上也有了稀疏的行人和车辆。

他一遍遍想起过去姑姑给家里做饭，任劳任怨地每天收拾卫生，高考前送自己一个行李箱，说希望你考个外地的好大学……

胳膊和右脸的一阵麻木感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头也没看右边，知道这会儿陷入“不良反应”。

骨骼嘎吱作响，整个右边身体变得膨胀。

可不同的是，这次右手心有开裂的触感，他能感受到随着自己眨眼睛，手心同时传来皮肉开合的感觉。

他没忍住朝手心看去，赫然是一只圆溜溜的眼睛。

云新程惊悚得当街大叫一声，可又有更怪异的错觉感。竟然能从手心的视线角度看到自己惊恐的表情。

想到现在正处于“不良反应”中，他把手攥住，略微适应，缓和一下心情，左右瞅一下，发现好像没人注意到他的惊叫声。

又摊开右手，有种睁开眼睛时豁然一亮的感觉，再把右手摊平，高举上天，看到天空的乌云连到天边，水滴在手心，手上的眼睛一阵酸涩。

云新程正惊讶之际，这时擦肩走过去一个浑身油黑的怪物，云新程左肩被蹭上一抹黑色油污般的粘液，他一脸厌恶表情，用异变膨胀的右手使劲抹去。

回头一看，那个怪物油黑的肚皮一圈一圈都快要拖到地上，蹭到云新程的那边胳膊粗若水桶，另一边胳膊却比常人的胳膊还要细小一些，长着尖利的爪子。整张脸都是臃肿肥胀，两只小眼睛深陷其中。

说这是一个怪物，还不如说是堆着的一坨油黑色的泥。此时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云新程。

恐怖的压迫感让云新程噤若寒蝉，他想可能是现实中这人被自己撞了一下，正怨愤地看着自己。

他咽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说：“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