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公子只得去求靖王,绕过了关内侯府唯一未成年的小孙子,关内侯府败落,他一个小孩想来也照顾不了自己,又想起自己年幼丧母,虽有父王疼爱,可到底是一国之君,终究还是孤单了些。
这样想来,越发疼惜这位刚刚家破人亡的小表弟,便打算将他接来和自己一起住,不想这位小表弟,以要陪着祖父尽孝给推了。
子都想着小小年纪,便能知礼,也便答应了,不过还叮嘱这那些侍候小表弟的仆役,要他们好生照顾。
事情结束后,子都想着好些日子不曾去见过沈姝了,他一向觉得他与沈姝确实是天定的缘分,雨中相遇,原以为不过是寻常富足人家的小女子,喜欢读些诗书罢了,也未放在心上,不曾想竟是撩子先生的弟子。
对于撩子先生的学问,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庙堂,都是有口皆碑的,这样的名士,又不重名利,淡泊悠然,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入门下,便是靖王也嘱托子都多多向撩子请教。
子都见过沈姝数次,只觉得此人的学问虽不及齐国士子,却在军事上独有天赋,见识非凡,心中欣赏。如今又有过共患难的经历,心中自然又对她高看了两分。
子都来到撩子那里时,恰是正午时分,冬日暖阳,子都沈商虽然披着雪狐披风,可到底平都风大,还是有些寒气的,幸而出了太阳,晒着暖洋洋的,挺舒服的。
一路熟门熟路的来到沈姝在撩子先生这的书房,本以为会看见一位低着头默读沉思的小士子,不想竟见沈姝趴在桌上,闭着眼睛,瞧着样子怕是睡着了。
子都暗道,有些奇怪,他与沈姝相熟这数月以来,虽算不上有多了解,可也知道沈姝绝不是什么懒惰之人,像这样晌午时分,大好的日子,该是读书的时候,用来睡觉,着实不像她的习惯。
又见四周无人,沈姝就那样趴在案上睡着,屋子中虽有炭火,可这窗户却是打开着,屋外的冷风呼呼的只灌入书房中来,沈姝又是靠窗坐在的,子都穿着厚实,可还是觉得有些寒意。
见沈姝就这样睡了,便伸手接下自己的披风,披到了沈姝的身上,又越过沈姝伸手将窗子给关了,只留下一个狭缝。
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不想这一出去便显现撞到了人,定眼一看,原是沈姝贴身服侍的云华,云华对子都公子施礼后,便打算进去。
不想子都竟叫住了她,“你家姑娘这是什么呢?怎么青天白日还睡起觉来了?倒不想她一贯的作风了。”
云华忙驻足,低眉顺眼的答道:“姑娘这些日子忙着抄书,已经两日未睡了,好不容易今日早些才抄完,实在是困不着,便睡下了。”
子都见云华的手中拿着件披风,知道云华所言不虚,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叹道:“纵使一心求学,也该爱惜自己才是。”
云华看着熟睡的沈姝,想起这些年来沈姝待自己的情谊,虽名为主仆,可衣食住行都是极好的,实际上便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
原来这些年,沈姝常年在撩子这求学,沈商周游列国,做些生意,打听些时事,有一半的日子不在平都,沈商不在时,沈姝也不爱计较那些主仆虚礼,想着有个人陪着自己吃饭做事,虽然未必有多说得上话,可好歹不那么孤独就是了。
若是以往她未必有多在乎身边的人,孤单有孤单的好处,可是自打燕国灭了之后,沈姝便愈发珍惜身边的这些人了,身在乱世,谁也不敢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唯有珍惜眼前,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