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茫茫的雪原上,横亘着一座数百里的山脉,名为天山。
料峭的风雪吹动山上老林,引动如同远古兽吼般的呜咽之声,从山的那头传来。
几只寒鸦拍了拍翅膀落在了山脉一处锐石上,歪着脑袋看着一只雪原上跃起扑食的白狐,不过,它们的目光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咯吱...咯吱...”
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女子从风雪中显现,徐徐前行着,令人惊讶的是,在这皑皑白雪中踏行的她,竟然未穿步履。
“师父,那座山脉便是天山了,邻城听闻的天山城应该就在后面了!”
在她身后,约莫十六七岁的一名青年拄着一柄长剑,在雪地艰难迈步,寒风把他清秀的脸庞吹得红通通的,散乱的长发上披着一层细碎的雪,比起那前面的女子的优雅步态,青年显得无比狼狈。
但是此刻少年望着天山,眼中隐隐有着期待。
女子闻言驻足,偏过侧颜,那容颜上夹杂着化不开的愁绪。
“辰启,现在是几月?”
风铃般的声音传来,轻柔而憔悴。女子答非所问,渐渐抬起眸光,望向那散发着白光的太阳,蝴蝶般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抖落了几片粘附其上的冰晶。
“师父,现在是七月。”
“七月...七月...”
“七月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辰启看着自己的师父反复念叨不已,不由得问道。
“辰启,在我的故乡,七月是仲夏,蝉鸣如水般绵长悠远,让人怀念呐。”
她话语简单,词藻只是略加修饰,可是任谁都能听出那不可言明的深邃情愫。
“师父,你已经跟我说了很多遍了,给我讲春夏秋冬,春天的杨柳依依,夏天的蝉鸣阵阵,秋收冬...”
辰启忽然住嘴了,他不知道春夏秋,可是对于这冬,可太了解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太阳凄寒,生机寂灭。
这个世界生来如此,只有寒冬!
女子察觉到辰启抿嘴不言,淡漠的眸光撇了他一下。
“那你知道,为什么此世四季有缺,唯余凛冬么?”
辰启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向那寒冷的太阳。
他正要开口,忽然那太阳就像风中残烛一般,在他震惊的目光之中开始...
闪烁!
风雪几乎同时止息,天地间没有任何声音,唯余让人观之头皮发麻的黑白两色在跳动,哪怕是最卓越的说书人面对此等异象也无法描摹一二!
本来无暇的白雪在黑白之中映照着诡异而凄然的寒光,扑食的雪狐顿时机警地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幽黑的眼珠中投射着不解的惊恐;
崖壁上几只寒鸦不知所措地拍动了两下翅膀,却无法从血脉记忆中找到祖先有关此景的丝毫印象,只能无助地一头扎进茫茫寒天消失不见;
远方寂静的深山老林也在明暗交界之中反复变色,斑驳的树影斜斜延伸又瞬间不见。
天地在无声之中颤栗着狂乱的黑白,恐惧在寂静之中蔓延。
活物在仓皇,死物在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