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一种风俗，周鱼多少听说过一些，来吊唁的亲友到场，乐班奏乐，一则烘托这个悲伤的氛围，另一则也是提醒主家，出人来迎一迎前来吊唁的亲友，相携共送逝者最后一程。

披着麻衣、戴着重孝的苏宛很快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和周鱼见过面，听到唢呐声往外看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

几人碰面后在院中前行时像是成了什么稀罕风景，被客棚里的人们注目了一路。即便奏乐哀之又哀，可毕竟赏心悦目皆是人之所向。

苏宛走的不快，像是给他们更充分的时间去看这座房子。

文家整个屋子一进来就感觉装修不错。屋内西边有两间屋子，东边是一大间，逝者停在东屋。灵堂布置在一进门的厅堂里，亲属不少，他们祭拜鞠躬的时候，周鱼大致观察了一下，房主夫妇她是认识的，唯一坐在椅子上明显身体欠佳的该是房主的大哥，那他身旁站着的就该是房主的大嫂。根据年龄分析，跪在地上那位满面泪痕犹在，但也有了岁月痕迹的就该是房主那位丧夫不久的妹子。

而让周鱼奇怪的是，还有几个年轻人看着都跟他们年龄相仿，男的都是腰间系白带挑块红布条，女的清一色的披麻戴孝。不是说五家都无子吗？那这阵容又是什么情况？

跟主家道过节哀，也寒暄了几句，苏宛说他们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也挺累的，休息休息也正好等一等下午开饭的时间，就带他们去了西边最靠后第二间屋子。

周鱼互相给介绍了一下，说话时候也都降低了分贝。苏宛讲了些房子里的常处，什么前几年全屋翻过新，改的全屋地暖之类的，浴室卫生间什么的也都是后来新装修过的，说的不算多，她自己也说了，回来的次数有限。

陈章直接就问了，“我有话就说了哈，不是说五家都没有孩子吗，那刚才那些人是……”

“确实不假……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各家村里邻近知道的也都不会说。正因为没孩子，都是领养抱养的女孩儿。她们自己也都不知道，希望你们也别往外传吧。”苏宛声音压的很低，这屋虽然离灵堂最远，但也说不好谁会往这边走过来。

二三十年前有的人家为了要个男孩儿，就一直生，那个年代还计划生育，生出来有的人家还养不起，要是男孩儿说什么都养得起，要是女孩儿……还真就很有可能会被“送人”。而对于这样的孩子来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种事听完也就过了，没什么可传的，非拐卖非强迫，要真被挑明，最后受害的还是被夹在中间的那个孩子。

齐午想到周鱼纠结的事儿，问苏宛，“你家路边的池塘是一直都有的吗？”

“一直都在吧，之前听我婆婆说起过，那池塘以前没那么大，就顶多算个大水坑，村子里谁家用土就去那边挖，挖着挖着再赶上雨水大就这样了。”苏宛也纳闷怎么还说到池塘那去了。

这么听着，这个池塘是否一直在，也还是未可知。

都说拿人钱财，忠人之事，周鱼觉得现在时机也差不多，就挑了话头，“作为居间人，凶宅我看过不少，现在也算买卖双方都在，我接下来说的你们可信也可疑。”

她认真的看向苏宛，“家中种种，找人看过吗？”

“找过的，最开始以为是祖坟出了什么问题，但看过之后也不是。后来又找人看了房子，就牵出来我婆婆第一个孩子的猜想，也没解决什么实际问题，这几年家里的事儿反倒不少。”苏宛也不是迷信，“我个人是不大信这个，主要我公婆住这儿不也什么事儿都没有嘛，但架不住我公公那边亲兄妹一个接一个出事儿，大家也都想得多，都说原因八成出在这祖宅上。”

“说实话，您家房子的风水很好，一般这种风水想要出个凶宅，难。”周鱼说的轻松，“而且从进来到现在，除了东屋那位，我没感觉到任何什么不该属于这里的。”

三个人都盯着周鱼，突然很安静。

还是齐午先出声打破了，“周鱼，你…看得到？”这世间能人异士绝不少，很感慨她竟是其中一个。

不成想她否定的干脆，“看？用眼睛我是看不到，但我的感觉向来很准。”

陈章吸气，“那也是个本事啦……”

周鱼认真的看向苏宛，“说这个房子是凶宅可能名不副实，这房子要不你再让你公婆想想？卖或者不卖，毕竟是祖宅。”

谁也没想到周鱼说出这番话，陈章听得嘴巴都抽了下，大姐啊，咱三小时跑这儿来，玩儿呢？这什么路数啊这是？！

不知道为什么，齐午很坐得住，周鱼这个人，也算相处半天了，她的套路，他也能摸出来一些。风水好坏、凶宅与否，都先暂且不论，她也该往那幅丹青上靠一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