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四井胡同,在一间极不起眼的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崔氏坐在车上没动,身边的仆妇便也坐着不动如山。
仆妇看着主子颤颤巍巍的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只荷包,抖着手从里面摸出来两张银票,一张面值一百两,一张面值二百两。
“你说,她怎么一个人来了陇州?王妃说,她差点被歹人劫走了,来的时候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仆妇没有回答主子的话,她也答不上来。
“你瞧见没有,这孩子心里苦啊!她的爷娘到底是怎么磋磨她的,让她心灰意冷独自一人从京都跑到边关来找我这个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的老太婆?”
崔氏紧紧把荷包捂在心口处,双目紧闭,身子不停的前后晃动,无声宣泄着内心的愤怒和痛苦。
仆妇不停的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您看不见的时候尚且不担心,而今小小姐却在您面前活蹦乱跳,您可是容家的老祖宗呀,时至今日,哪里还有咱们过不去的坎!”
崔氏缓缓睁开眼,呢喃道:“是呢,是我着相了,但凡我还能喘气儿,我自个儿看着她便好!想必他们夫妻俩舍了命也要护着那个大的,这个小的便由我这个老不死的替他们守着吧!为了延续那点儿可怜的血脉,容家已经退无可退,从今往后,我容家只会向前,绝不再退后!”
仆妇扯了扯唇角,伸手扶住崔氏,“三百两银子呢,够咱们使上好几年了!”
崔氏笑骂道:“那孩子怕是把家底儿都掏光了,你倒是说的出口!在她眼里,我还是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外祖母,若知道是亲的,还不得掏心掏肺!”
仆妇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愈发柔和了些,“谁说不是呢,小小姐和您一样,是个面冷心热的,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儿郎!”
哪家的儿郎……崔氏眼前出现赵羡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以及那双看着云洛时比阳光还要炙热的眼眸。
她不由苦笑,容家避了三十年,这一次是怎么也避不过云氏皇族的这池子浑水了!
沧澜院。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四坛西凤酒,一个鸳鸯锅,十道冷热汤菜,摆了满满一桌。
赵羡两眼发直,颇有些不是滋味的道:“我回来三年多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丰富的菜!还有西凤酒,好久没有喝过了!”
云洛睨了他一眼,拍开一坛酒,给他倒了满满一杯,嘴里的话却没那么客气:“要不是我,再过些日子,你连三菜一汤都怕是保不住了!”
赵羡挠了挠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道:“要不说还是洛儿你厉害,我母妃现在眼里除了我父王就只有你,完全看不见我这个亲儿子!”
云洛冷笑:“世子也不赖,能把奸细变成王府管家,这心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赵羡嘿嘿的笑:“洛儿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啊!”
云洛眸光微闪,端起酒杯说道:“说起西凤酒,我倒想起了一个典故。我兄长小时候捡了几个孤儿,给他们起名的时候,也不知道听哪个混帐说起,云国最烈的酒是西凤酒,最香的酒是少康酒,最绵醇的酒是太和酒,兄长的那三个小厮从此就有了西凤、少康和太和的名字!”
赵羡黑眸一眯,由衷的道:“好名字!”
云洛轻抿了一口酒,又道:“我身边也有几个丫环,我给他们起名字的时候也纠结过,后来听到有人说……说什么来着?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