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方二月,桃花已盛开。
德善坊西边有条尾巴河,沿岸零落分布着些肉档、菜档,姜家的肉档便处在其中最偏僻的一角。
档次比较后,位于沿岸的店铺,只横竖三丈宽,站在里面有些憋闷,尤其是案子上面横了一根梁杠,上面还鳞次栉比插着些布满猩红颜色的铁钩。
肉档里,一位头压着软青罗帽,上身短褂、下身宽腰长裤,小厮打扮的少女走了过来。
走近了,长相倒是清秀,只是眉眼怯懦,手指不安地压着帽檐,怕被旁人看见脸面似的。
她有些发愁地看着李屠远去的背影,心里想着刚才那些话。
轰隆——
天边突兀炸出雷声,少女有些胆怯地缩了缩头,也打断了她发散的思绪。
她抬起下巴,看向天边翻滚的黑云,这时候细雨伴着斜风簌簌落下来,雷声渐渐弱了起来,重叠着草市里喧嚷、嘈杂的人声。
带伞的没带伞的,都渐渐走出了变化,有挑夫担着菜头急慌慌的从路口跑过来。
“遭瘟的老天,怎地大白天下起雨来了?”
说着,似乎是看见肉档,就要靠过来躲雨,扁担和箩筐一起压了过来。
面孔也越发清晰。
瞧过去,只见他面貌丑陋,红鼻头很扎眼,身穿瓦蓝色短褂,外套一件薄薄的棉衣,戴着草头巾,皱纹很多,白发也不少,看起来是个五十多岁的模样,腰上马马虎虎系着根黝黑的腰带,肩膀上扛着扁担,却依然很见身长。
少女也没当回事儿,这雨不大,估计就是档棚子下站一会儿,这会儿的走客多,她也不会招呼。
这位挑夫她觉得眼生,她向来怕生,索性低着头瞎忙活,掩饰自己的紧张,实则在观察这个生人。
她的视线飘忽,时不时撇一眼对方的下摆——挑夫没有下摆,一身短打,赤着脚脖子,穿着污垢的草履,暴露在外面的脚趾黝黑黝黑的。
看来比她日子过得辛苦。
那挑夫驻足后,扭动右腿碾着地板蹭了又蹭,把泥巴蹭掉后,才提了提帽沿,有些自来熟道:“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少女惊了一下,抬头觑了眼,没说话。
“不在?”挑夫眯了眯眼,目光带着犹疑,身体压了过来。
少女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往一边躲,一边支支吾吾说道:
“大兄他,刚走。”
“逃得倒快!”这话说得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