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微微一笑:“你的到来改变了这里的一切,你是这个世界的特殊之人。如果你死了,这个世界也将随之崩塌。所以你绝对不能死,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现在,我也想请你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
女子严肃道:“十年后,你若能一统江山,亲自来乌兰山顶找我。”
周旭不假思索答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女子言毕,突然在周旭的眉心点了一下。
周旭瞬间后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了女子的衣袖,刺啦一声,扯下半块,紧握手中。
“啊!”
周旭从威武宫中猛然醒来,发现手中多了一块白纱布料,再看一旁的掌宫绿萝的前襟衣衫,已被扯下了大块,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而他自己威武雄壮,一身热汗,连床褥都被汗水打湿。
再看角半仙,正半举着一个骰盅,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旭,一旁的绿萝霞飞万朵,目光错愕:“殿下,您……您终于醒了,刚才角半仙摇动骰盅的时候,您有了反应,所以我们就尝试,没想到真有用!”
在角半仙和绿萝的面前,的确有写有大、小、豹子等字样的白布,还有碎银三五两。
角半仙赶紧解释:“既然摇起来,没点彩头,似乎少了点灵魂。”见到周旭如此威武雄壮,赶紧转移话题揶揄道:“昏迷之际还能扯人胸襟,也只有你才能干得出来!无耻!”
“在本王将死之际摇骰子?你俩是和阎王爷赌本王的命?”
绿萝惊恐伏地:“王爷饶命!”
“行了行了,本王口渴,倒酒……不,倒茶。”
绿萝胆战心惊,赶紧去倒茶。
周旭还在回忆着梦境里的那个女神,不知道是真是假。
很久以前,他就听说过,在乌兰山脉的中央地带,也就是那座最高的乌兰山顶峰,有一片极北寒树,在树的中间,有一个无底深渊,住着一冰一火两条巨龙。
而在深渊之外,有一个神在看守。
很多老者说那是神庙,但从未有人见到过。
乌兰城内有不少善于攀爬冰川的老人,常年穿梭在冰封千里的乌兰山中,采取冰蚕雪莲等贵重药材,也未见到过有如此一座神秘的神庙。
周旭揉了揉眉心,心想刚才最多算是年少轻狂才会做的梦。
但角半仙一摸周旭的脉搏,说了一句话,让他毛骨悚然:“奇怪,你体内的寒毒,按理说应该冰冻心脉,你不应该还活着啊,但怎么乖乖的散落在三十六大穴之内?”
周旭虽然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玩笑道:“命大而已,老天爷不舍得我死,所以留我在这人世间再看一眼浮世繁华。”
“不对!你小子有问题!”
角半仙显然不信周旭的言辞,但是神情之中,也有些迷惑。
他行医数十年,对各种病理十分了解,而且专研寒毒十多年,算不上行家但也是个疗毒的高手,周旭体内的寒毒在没有针对性解药救治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还活着。
“你肯定得了什么造化。”角半仙呢喃。
“什么造化?”
“刚才你在梦中大笑又大哭,癫狂至极,你肯定是……”
周旭和绿萝期待着角半仙能说点什么。
“肯定是什么?”
角半仙神神叨叨:“……肯定是想女人了!”
周旭尴尬至极。
绿萝想起王爷刚才那无敌龙爪手,脸色涨红,狠狠地瞪了角半仙一眼:“老登徒子!”
角半仙无辜道:“老朽说什么了?”
王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威武宫的门外,低声道:“有点事。”
王秃子在这静王府内从来都不讲规矩,自由出入,无人敢阻拦,他汇报情况也是不走常规流程,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周旭早已习以为常,问道:“什么事?”
“第一,余修被百里珖所伤,但没死。第二,东城门外秦淮海麾下的将军孟广志,已经叫阵了一炷香的功夫了。”
周旭大惊失色,惊的不是攻城已开始,而是余修竟然会被百里珖抛弃。
他裹着裘皮大衣来到门口,低声询问:“真是百里珖伤的?”
王秃子似乎在自言自语:“利器划破喉咙,距离气管不到半寸,手法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他死不了看起来伤势又很重,高手,高高手。”
周旭皱起了眉头,突然露出笑容:“半寸,留了手……好阴险的招数。半仙,你去看看,我要他活着。”
角半仙迅速在侍女的带领下赶往余修休息的地方,随后,周旭拉起王秃子的手,来到一旁:“秃子,只有一个孟广志在叫阵?”
“反正没看见别人。”王秃子没有太多废话。
周旭略一点头。
“准备去吧!”
天亮后的乌兰城上空出现了一朵灰色的云层,已有数月未见太阳了。
天空终于又一次飘起了雪花,这可能是开元三十九年初春的最后一场雪,等这场雪过后,乌兰城将进入漫长的寒春季节,直到下一个冬季到来。
乌兰城无夏秋。
天亮前那段时间最为黑暗,雪花仿佛是从虚无飘落,再落到漆黑的地面。
秦淮海十万大军的火把宛如黑夜里的繁星,在十里外的乌兰山下形成了一道璀璨的火墙。
无论是对面的十万大军,还是周旭的乌兰城,全都寂静无声。
只有孟广志,隔半个时辰叫阵一次。
而在乌兰山西前哨城西边十里处,西夜国大祭司派来的夺城将军,带着七万步卒,正急速的向乌兰城西的望星山奔袭。
这些都是西夜的精锐,他们的目的,是前哨城。
让周旭意外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各自派出所属禁军各三十万,已经从洛安北面六百里处的积尸城出发,目标正是周旭的乌兰城。
周旭不知道大战爆发后,他梦境中的神祗是否能真的助他一臂之力。
但他知道,此番大军压惊,是他完成计划的绝佳时机。
乌兰城天空的雪花依旧飘落。
破庙内,王秃子始终在门口等待,一壶酒,两个烤地瓜。
角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到来。
“余修死了吗?”王秃子问。
“死不了,但也够呛。”
“苦肉计,王爷去见他了吗?”
角半仙摇头:“现在去见,不是正中了苦肉计?”
“也是。”
“你这院子里怎么一股尸臭味?”角半仙对尸臭味极为敏感。
“嘿嘿。”
角半仙笑了笑,打了个瞌睡。
他是典型的夜猫子,夜里精神抖擞,白天异常瞌睡,哈气连天。
昨夜没睡,角半仙现在浑身无力,眼皮发沉。
“给我来点酒。”角半仙伸出了干枯发黄的手,“提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