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的夜色里,明亮的月光如丝,在空中撒下一层银色的薄幕,一辆越野在月光下飞驰而过。
车影飞驰在在沙漠上,犹如一匹漆黑的骏马奔腾在雪原一般。
而在这仅有的一道轰鸣声之中,隐隐约约的,一声细微的电话铃声悄然响起。
陆淮的手指轻点着方向盘,等待着这个久违电话的接通,终于在‘滴’的一声过后,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陆淮的眼眶不禁有点湿润,他深呼吸着,努力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嘴唇。电话里的女人又问了一句,“喂,您好。”
陆淮深吸了口气,用有点沙哑的嗓子说:“是我。”
电话那边的女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电话里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但还是打趣道:“这么多年了,终于舍得给家里打电话了?”
这是陆淮在天启纪元来临后连续工作了近四年,才换来的一次假期,而电话那头正是他的妻子顾思雨。
陆淮看向了挂在车顶上的吊坠,那里有一张相片,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在海边沙滩上的照片。
女人半蹲着,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精致的面孔上,明亮的眼眸,饱含温柔的注视着镜头。
又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其旁边,环抱着她的脖子,两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在片刻的失神后,陆淮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对不起,这几年受苦了。等我这次回来,就好好补偿你们。”
顾思雨略带埋怨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咱闺女都上初中了,与其补偿,还不如多陪陪孩子呢,苒苒都快认不出你了。”
陆淮立刻说道:“陪!都陪!从今往后我要一直陪着你们,再也不分开了。”
电话中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就像恋人初次告白后,再次相见时的那般尴尬。
片刻后,顾思雨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了,既然以后不回去了,那说明‘那个’实验成功了?”
顾思雨的声音里有一些压抑不住的兴奋,“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用受那‘格莫病’的怕了?”
“对,虽然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们娘俩受苦了。”陆淮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些兴奋,他压抑着这股兴奋,郑重得对顾思雨保证道。
随着车子的远去,陆淮的声音也逐渐被轰鸣声埋没。
顺着道路,远方的方向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城市的剪影,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其中闪烁。
公元某年的春节前夕,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节日,与往常的除夕夜并无差别。
然而洋溢在欢快气氛中的人类无从得知,现在还相聚一堂的好友,亲人以及爱人,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永远的离开自己。
次年,一种未曾发现的病毒席卷全球,起初症状只与感冒类似。
但不知何时起,它展现出了可怕的潜伏性和传播性,且一旦爆发会对神经系统造成巨大阻碍,直至死亡。
医生以第一位病逝者的名字将该病命名为格莫病。
同年,某军事大国长期的政权分裂终于引发了内战,还将世界拖入了核战争的狂潮。
最终导致了该国毁灭,而美洲大陆从此了无生机,世界各处也辐射遍布,此次引发的全球争端被称为第三次世界大战。
在一系列灾难平息后,世界人口骤降六成,人类集中到亚欧非大陆的中心辐射浓度较小的地方。
国家概念不复存在,联合国改名为中央政府,继续引导世界的命运,而全球各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百废待兴之态。
一个为了人类文明复兴的机构‘孟溪科学研究院’建立起来,而陆淮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夜以继日地工作着,从此与妻女分别,渺无音讯。
而公立该年在后来正式更名为“天启元年”。
随着脚步迈出,陆淮踏上了家门前最后一层台阶,他把礼物捧在了怀里,怀着第一次去看望岳父母般忐忑的心情按响了门铃。
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得向着门口跑来,紧接着‘砰’的一声响起,那是脚趾踢到柜子的声音。
陆淮浑身一抖,吞了吞口水,再次敲响了门,向门对面问询道:“思雨,你还好吗?”
门对面响起一个强忍着疼痛的声音,“没事儿,稍等一下。”
片刻后门打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猛得扑了过来,“欢迎回家。”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充满喜悦。
陆淮温柔回应道:“我回来了。”二人互相依着,走进了客厅。
借着客厅里的光亮,陆淮看清了眼前的女人,一阵怜惜之情顿时涌起。
她曾经光彩动人的脸庞现在变得有些憔悴,满头的秀发现在也蓬乱毛糙。而记忆里的两只灵动眼眸,此时变得灰白,只能直勾勾盯着前方,无法为眼前的事物产生一丝波澜。
陆淮的手不由得贴在了顾思雨脸上,拇指轻轻抚过脸颊,顾思雨把手覆在了陆淮的手上,有点难为情地说:“现在不用出门了,也没怎么打扮过。”
陆淮心疼地问道:“你的眼睛,难不成已经……”
“格莫病发作了两次,弄瞎了我两只眼睛。”顾思雨反而安慰着陆淮,“但万幸没发生最坏的结果。”
陆淮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将顾思雨深深的揉进怀里,“这几年,你受苦了。”
怀里传出来一声细微的呜咽,顾思雨压抑着委屈,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得流下。她轻轻推开陆淮,强挤出一抹笑容,“你能回来了就好…”她数年间受过的委屈仿佛都被这一抹笑容冲散了。
二人挽着手往里走去,“苒苒还在学校里,你先坐会儿。”说罢顾思雨走向了厨房。
陆淮连忙起身,“你歇着,晚饭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