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清天师一生都在与妖邪鬼怪打交道,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并不如何惊慌,反而颇为熟练地步步紧逼。
脚步轮转错开,与身后弟子又各自抓了一把糯米,向着天空一抛。
霎时间那纯阳之物的糯米化作了一团银色光点。
光点如雨滴一般,向着那朝自己扑到的幽魂,重重打了下来。
每一粒糯米打在幽魂身上,都如是被滚烫的岩浆泼在肉体上一样,发出“嗤拉”之声。
随之冒出一团团白烟,慢慢将幽魂整个融化掉。
白长爻一愕,想不到这茅山宗的老天师还当真有点手段。
不禁手铃加速,幽魂又从通幽神葫中不断爬出。
“那就比比谁的更多…”
茅山宗所用的降妖驱邪之物数量有限,然而白长爻通幽神葫里的幽魂可是源源不绝。
这样一来,在相持片刻后,局面很快逆转,浓浓的幽魂妖气有如黑云压城一般,迅速向那群茅山道士靠近。
“贫道与你素无怨仇,为何要与贫道为难?”
上清天师一想自己从未见过这丫头,当下有些力不从心,便生了求和之意。
白长爻也不与他多说废话,当众揭露了他的险恶用心。
“那就问问你骗取百姓的孩童,用来干什么了?”
老天师面色一沉,恼道:“多管闲事…”
离阳百姓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怪物幽魂,个个惊骇莫名,竟一时不知该听信谁了。
一旁远远看戏的风流云,躺在一颗大树上磕着瓜子,优哉游哉。
心想且先看看这小狐狸还有多少本事,最后再来英雄救美不迟。
那位上清老天师被她彻底激怒,大喝一声:“以为贫道怕了你不成,布阵…”
只见那六位灰褐道士一前一后错开站位,老天师挥动金钱剑,口中默念道:“天蓬门下,降妖大仙,催魔伐恶,鹰犬当先,二将闻召,立至坛前,依律奉令,神功帝宣,魔妖万鬼,诛战无盖,太上圣力,浩荡无边,急急奉北帝律令,锁…”
白长爻心道,这老天师定力不俗,幽魂都快要扑到面前了,居然毫不动容,口中念的又是什么咒语?
上清老天师念完咒诀后,倏地伸指放入口中一咬,指尖一破,拇指一压,殷红鲜血滴在那金钱剑上。
旋即,白长爻只感到一阵天地倒悬一般,而那六名灰褐道士则连成了一条金光锁链。
脚下所立的祭台生出一块巨大的八卦方阵,不住变幻移位。
所有幽魂顿时烟消云散,而她自己也如同遁入幻境之中。
四周都是混沌虚空,没有任何人和物,有的只是无尽的虚无。
白长爻心知自己这是被茅山道士的某种古怪阵法给锁在其中了。
大感不妙的她,在那方八卦方阵内急得团团而转,似是要找出破绽。
“此为七煞锁魂阵,姑娘,找到阵眼便可迎刃而解…”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心中突然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正是阵外的风流云在以神念传声,从旁指点。
“阵眼,阵眼…”
白长爻干自着急,那家伙明明知道阵眼在何处,偏偏不说,尤为可恨,只气得她来回跺脚。
七煞锁魂阵在困住妖邪后,逐渐显现出威力。
只见八卦方阵上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依次亮起白光。
随着白光逐渐转动起来,同时那中间的太极图也冒出冲天的光柱。
白长爻只感到阵中如是一个炼丹炉一样,温度也越来越高,心想,我该不会活活烧死在这吧?
“嘿嘿,姑娘,交个朋友,或许风某可以助你解围…”
风流云趁火打劫很是在行,可白长爻似乎对他这种行径颇为鄙夷,一点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便在此时,白长爻惊呼一声,但见一柄硕大无比,染着鲜血的金钱剑“嗤”地自虚空中刺来。
白长爻此时法力被锁,在八卦方阵内着地一滚,那金钱剑刺了空,宛若虚空也被捅出了一个透明窟窿。
剑起剑落,剑落又起,封锁在此幽闭空间内,让她无处可逃。
时间一久,白长爻的元神不稳,抱着头蜷缩在地,痛苦挣扎起来。
一会儿化作狐狸,一会儿化作人形,显得越发痛苦和煎熬。
她内心虽是不想理会这无耻之徒,可也不想殒命于此。
眼下无计可施,只得希冀他出手。
“你到底想干嘛?”
“交个朋友而已,我风流云从不做亏本买卖。”
“卑鄙小人…”
“哎哎…话可要讲清楚了,卑鄙小人可是你说的,那在下就告辞了…”
“你…无耻…”
白长爻自打遇到那畜牲楚风后,对于任何男子都有了戒心,哪怕自己的狐术亦不敢再用。
更不用说风流云这居心不良的要求,那是宁死也不会再答应了。
只是听他突然绝了出手之念时,颇有不甘,气得心中恨恨骂了一句。
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没有权利来要求他人无条件对自己行善。
没有利益得失,单纯靠着道德绑架而来的“正义”之举,多少显得有些外强中干。
正当她绝望地软倒在七煞锁魂阵内时,那柄自天而降的金钱剑,忽然却定在了半空。
随之虚空崩碎,如同玻璃一样,开始一块一块剥落下来。
“九玄真人?”
白长爻每当有危险时,第一个出现替她排忧解难的总是游清玄,是以心中惊喜,又不自觉地叫了出来。
“什么九玄真人?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叫我流云大恩公…”
白长爻一怔,失落的同时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忽然悲从中来,还不如死了的好,“哇”地一下,又放声大哭起来。
“喂喂喂,姑娘,不叫恩公也不是多大点事,风某是不会计较的,你也犯不着感动到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