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得悉宫中竟采处女血制药时,心情坏的几日不语。
娜其格知他为何郁闷,也只不说:那数百年的仅存的灵龟制了药来供皇家,只盼了他身体硬实了来照顾天下,却得了个皇家专心弄药养身体去了,真是种瓜得虫了。
小童这数百年来真的是读书破万卷,各种东西都知道不少,那许多的经书子集,各种秘笈,便是资治通鉴也通看了,变门里都放了书架,书籍满屋,学问满腹,对事情的理解看法却是越理越乱了。
同样的事情只怕不是同样的结果。
想那大宋徽钦二帝,被金人掳去,本可回到皇朝,却是身死异国,便是亲儿子也不肯迎了他回来。而那大明英宗皇帝,只不过是后任的异母兄弟,却被迎了回来,虽是回来也是被囚,却最终仍是坐回了皇座。事情若说是天意,历史却非往复,又岂非人力所为?那宋朝岳飞一心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落得个莫须有的罪名,皇帝不迎回老爹老哥,自坐稳了南宋江山。那明朝何其相似?那英宗皇帝却是于谦等固请才被允了迎回了大明,可结果呢,非但那代宗皇帝丢了性命,那劝说迎回旧主的大明功臣于谦也被斩了头去。
人就应不念旧恩,只侍新主?
何为对,何为错,何为因,何为果?
小童数百年过来,虽是比那常人多活不少时日,仍觉人生倥偬,若说是人生如棋局局新,却是万变不离其中,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若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往,那义从何来,德往何去?
小童顾不了众生,自己也没了心情。不理那天下义利是非,也不再各地游览,徒惹了是非,在京城里安心做起小众来。每日里还是去读了各种书籍,娜其格做起了主妇,那饭菜倒是做的越发好吃起来。
只惹的小童直感慨人生数百年,也不过是一日三餐,闲看云起云落,花谢花开。
京城的闲淡自不是那普通人的生活,当真是悠闲舒适,睁眼闭眼不管时间,在四合院中又种了不少果树花草,两人的日子似乎是怡养天年。
可外面的世界哪能如这京城般安闲?
天下丰年又荒年,旱去又涝来,瘟神也派了各种手下来逛荡世间,百姓能得温饱的生存下来,便是不易,哪得休闲去享受了他那神仙般的生活?
朝廷的忠臣奸臣,明君昏主,充斥坊间,只不过是饭后谈资,人心思变,又何曾见变?
却说那道士陶仲文极得嘉靖皇帝信任,到了无事不谘问地步。这日皇上问他道:待联百年后,你看联诸子谁可掌得天下?
那陶仲文何等聪明之人,应道:圣上贵为天子,太子终亦人间至尊。此等天机,岂是臣子敢窥视的?臣断断不敢妄言。但臣亦有私心欲得天机,却只得一卦,不得其要。
嘉靖皇帝看了他道:你且说来无妨。
陶仲文道:卦相只显示二龙不相见,只恐诸皇子不可亲近了圣上,这等天机臣只得窥视如此。
嘉靖皇帝只听过便转了头去,父子不相见还是什么父子?是听说他长子不足两个月便死去了,他又封了太子?只是不信。
他次子封了皇太子,却在刚行完冠礼不久便死去。
这回嘉靖皇帝更信了陶仲文,只悔当初未听他言,自此后与诸皇子也不见面了。
他宠溺了四子景王,迟迟不肯封了三子裕王朱载坖为太子,引得朝中起了景裕之争,大臣们纷纷选边站队,各施手段,多少人因站队裕王丢官弃命。
却是四子景王也未得他百年便先他而去了。这裕王就不得不立为皇太子了,这便是隆庆皇帝。
隆庆帝即位当天便下令释放海瑞,这人因骂谏嘉靖被关了死牢,却被隆庆帝任命了巡抚。
隆庆帝又拆毁道观神坛,禁止斋醮,逮治方士,还下旨追夺邵元节、陶仲文等方士的官爵。
这是与父亲大唱了反调来。
只是沉溺女色,这点倒是继承了父皇,与他父亲一般无二,却是得色痨而去。
若得陶仲文那等方士在身边,这病却不是方士拿手之术?便是圣上也避不得因果。
隆庆帝的第三子朱翊钧继了位来,便是万历皇帝,也是在位最久的明朝皇帝,历时四十八年。
万历皇帝十岁便登上大宝,父皇指定了三位遗命大臣:高拱,高仪,张居正。三位却是各怀心思,都要争了权来,张居正联合了司礼掌印太监冯保,赶走高拱,吓死高仪,独掌了朝中大权。这张居正是个能臣,将名目繁多的税赋合入田亩,推行一条鞭法,国库渐盈,万历一国之尊对他执礼以待,只肯称了先生。可待张居正死后,他一亲政却以张居正擅权抑言为由,查抄张氏家产,险些开棺戮尸。
大明不杀言官,官员结党成风,门户林立,东林党、宣党、昆党、齐党、渐党,党争不止,混淆视听。有那张居正抑言,还算压得住,万历皇帝弃了张氏,却如何能对付得了?
先是众言官与他掀起了长达十多年的国本之争,又是七八年的福王庄园之争。
福王朱常洵是万历帝第三子,极是得万历宠爱。万历父亲是祖父第三子,他是先皇第三子,都登了大宝。他反复瞅了自己的第三子,动了心思,想要立这第三子为太子。
众臣哪个不知他心思?大明祖制都是立长不立幼,怕的就是为皇位起了纷争。皇上久不立长子为太子,众臣据理来劝,这谁当皇帝可是国之根本,皇命天授,皇帝大不过天去,怎可凭了皇帝喜好便违了天命?
可规矩在那儿,皇长子又无过错,你一个天子非要违了天命,当个不孝之子,我们可不当违天命的逆臣,只是违了你这个不孝子的心思。
这皇帝遂不得意,又怎能由了众人臣?明知自己不对,却还是怪了众臣不与自己一个心意,他只几年间便撤了四任宰相,因这国本之争数百位大臣受了连累,皇帝与众臣已几成不两立之势。
总是未有正当理由改立了太子,万历帝以己之力对抗了帝国众臣,由不得意,只能立了长子为太子,封了第三子为福王,便是这称号一听便是极受宠了的。
封了藩王也不就藩到洛阳,仍居了京城。那福王府却花费十倍于其他藩王的银两来建,已是满朝议论,而福王结婚又花费银数十万两,竟还要再给了四万亩良田,再将南方几处的杂税也归了福王府支配。
这何止偏袒,简直想分去半壁江山了。
众人对这种关乎王朝利益的大事怎可不闻不问?
这又引起了长达七八年的福王庄园之争,皇上欲东,众臣向西。
这万历皇帝与大臣为了福王越弄越僵,对朝政渐失兴趣,竟数十年不见朝臣,只肯见了福王,埋下更大的祸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