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single!
No single!
No single!
Lost single!
Nobody knows where…
后台显示飞行器的信号慢慢消失,直至最后没有了信号。工程师们都失落的坐在指挥大厅里,准备好庆祝的条幅、啤酒、鲜花都被悄悄撤了,倒是便宜了那些打扫卫生的阿姨们。
指挥长叼着烟斗,望着屏幕,在主操作前的桌子上靠着,比划着什么,时而走来走去,另一个戴着耳机的家伙在指挥长前站着,耸着肩,双手摊平,嘴里不知道叫嚷着什么,指挥长呵斥了一声“stop”,那人才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时候有个人惊慌失措的扑到指挥长跟前,凑近指挥长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什么,指挥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样子直教人可怕,那人说完就跑步出去了。指挥长踱着步子,不多时,整个指挥大厅的设备都熄火了,像是结束了一场使命。
克里克雅哪里会知道自己落难到了这里,一望无垠的大山,还有雾霭蒙蒙的天色,他本来想着完成这次任务回去和已经订婚的丈夫度蜜月去,她虽然去过很多地方,但总觉得塔希提岛是最美的人间天堂,大凡是有水的地方都充满了灵性吧!
当然她自认为自己是幸运的,还能够在飞行器最后损毁的瞬间把她弹射出了舱室,尽管从空中摔了下来有些疼痛,她摸了摸自己,腿和胳膊都还在,只是有几处划破了,总归是捡回了一条命,幸运吧!她起身看到这个地方,充满了不安,只是已经黄昏了,亟需找一个住的地方,寒冷已经袭来了。她在塔希提岛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冷,现在却十分清醒,“cold”就是《说文解字》中说的:“冷,寒也。”
克里克雅走了很久,加之惊魂的跳伞,她十分疲惫。她发现这里的路都是黄土的,就像塔希提岛的水一样柔软,稍不留神就会陷入黄土里。
似乎走了很久,她看见前面的牌坊上有虫子一样的东西在上面爬着,她用手摸这些像是虫子一样的东西,最后她才知道这弯弯扭扭是汉字,叫“拓跋寨”,可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克里克雅不知道这里距离塔希提岛有多远,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活着。
克里克雅漫无目的走着,她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窜来窜去,可她回头什么也没有,心里有些发怵,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塔希提岛语:“zhuihuimoji”。太阳和塔希提岛上的一样,充满了温和,只是快要落下去了,不像是海平面那样充满诗意,而是涌现出一股磅礴的气势,她从没有见过的冷落,或许是她习惯了和男朋友一起看夕阳吧,尽管这样,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落空,不知不觉眼前一黑。
落在架子上的鸟,看了一眼屋里写作的人,啄了啄自己的爪子,留下了一双不完美的爪印,从窗户飞走了。过了许久,它又回到了我的梦里,变成了一条巨蟒,把我从梦中惊醒,浑身的冷汗。
克里克雅舒展身体,腿和腰有些疼痛,才发觉自己在草地上睡了一宿,太阳竟然从另一个方向升起来了,她有些怅惘,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只鸟是什么?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还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连她自己都不得而知。
克里克雅起身,她发现草地上长满了花,这些花有的像是小星星,金黄金黄的,有的像鸡嘴,有的像鸡冠,有的像铃铛,她找见了一个最满意的花,球形带着刺,开出一个蓝色的花朵,她想摘一个,只是那刺太锋利了,扎得手指瞬间冒出了黑血,经过几番折腾,无可奈何,她想到了用草“勒死”这朵带刺的球形的花,果然奏效,她使劲“勒死”这花,一个趔趄,球形的花沿着山坡跑了下去,直到公路上,沾满土的球形刺花顿时没了生机。
克里克雅轻轻捡起这朵花,小心翼翼的拿着,一阵风吹来,弥漫起的黄土使她睁不开眼睛。这时候,一头驴拉着架子车一摇一晃的过来了,车上坐着一个老人,脸就像树皮一样,嘴上叼着一个烟斗,冒着蓝烟,留着山羊胡须。克里克雅打了招呼,那老人看了一眼,抡起鞭子,摔在了驴的屁股上,驴子撅起屁股奔也似的跑了。
不多会儿,两人吹着唢呐,后面一个年轻人拉着一头毛驴,毛驴头上扎着一朵大红花,驮着包红头巾,捂得严实,只留出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大姑娘,后面还有几个人,挑着担子,担子上贴着喜字,走起路来,担子一闪一闪,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了克里克雅身上,却都又加快了步伐,唢呐声悠远悠长,克里克雅回头看到的,是地上的脚印。
克里克雅有些失落,但她觉得这里应该是有人烟的,她便沿着公路往前走,她看到路边葱茏的庄稼地,整整齐齐,一块地连着一块地,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整齐的玉米地,还有挂在玉米秸秆上的玉米棒子,她很喜欢这种食物,而她见到的却是飞行局的餐桌上脱光表皮的玉米,金黄香甜,而此刻她看到玉米的生长也充满了生命力,如此健硕地秸秆,挺拔有力。荞麦地一眼望去是红色的秸秆,还有挂在指头粉色的花,这粉色十分迷人,大抵是男朋友喜欢粉色吧,因为他是一个变态的爱好粉色,包括粉色的内衣,想到这,她竟然有些想笑。
一群飞鸟从她的头顶飞过,她发觉这里的天并没有塔希提岛的天那么蓝,塔希提岛的天是深沉的蓝,这里的天空是空旷的蓝,就像人的胸怀吧,她想起法国作家雨果说过:“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大抵人的胸怀究竟有多宽阔呀?
这时候,一个少年赶着一群羊从路上走来,克里克雅出奇的望着羊,她没见过这种四脚走路的动物,但她见过鱼,包括鲨鱼,这种四肢动物真奇怪,竟然边走还会从后面露出黑色的珍珠,是不是蚌里的珍珠吗?她跟少年打交道,两个人却聊不到一起,她只听见“yang”的发音,羊就是它吧!
她尝试用牙咬这黑色的珍珠,稍微用了点力黑珍珠便碎了,奇怪的味道散发了出来,她连忙吐了几口唾沫,把捡来的黑珍珠都扔了。
克里克雅跟着少年往前走,那孩子没有一点害怕她的样子,他赶着羊打着响鞭,他呵斥领头的羊,那羊十分听话,就停下了,低着头寻觅着青草,啃着,少年是放羊的好手,克里克雅心里想,和一群羊每天打交道比她在飞行局更享受吧,羊只能一味的听话,不听话就用鞭子抽打,而和飞行局的那些人相处十分沮丧,人心复杂,上周有人因为人事关系太复杂就离职了,大概也是回乡自给自足去了吧。
少年说的话克里克雅听不懂,克里克雅的塔希提岛语少年也听不懂,两个人干脆不说了,跟着羊走着。
一直走到一户人家,克里克雅有些难为情,她远远站在路上,不肯前来,只等少年把羊都赶进了圈里,她还在路边手里捧着球形的花。少年叫出来了父母亲,克里克雅看到这两人走过来了,她便回头就走,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索性就停了下来。她只顾看自己手里的花,怦怦的心跳,克里克雅哪里知道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历程之一,若干年之后,她很少遇见带刺的球形的花,也就是少年认为的“曼陀罗”。当她提起笔记录下这段难忘的历程后,她嚎啕大哭,就这样让克里克雅讲述这里发生的一切吧!
克里克雅想了很久,她不知道怎么开头,抬头看看塔希提岛的天空,那么蔚蓝,又看见水天相接的大海寄托了她最美的梦,她写到:
秋日的阳光些许有些温暖,就像是洒向大地的一缕温情,长空、黄河、高山、大地、砂砾,故事,不,是事实,就从这里开始吧!
远远望去,黄河上游宛若悬挂在天地间的大荧幕,太阳被云霞笼罩着,向外四散出了几道夺目的光芒,映在河水里,随着波浪摇曳着,熠熠生辉,那滚滚如斯的河水顿时变得金黄耀眼,从远处平铺而过,就像着金色铠甲的千军万马。
黄河岸上两畔杨柳,静静地矗立着,时有风起,柳条儿在波纹里涟漪荡漾。这一切的安排,就像是为黄昏而备的舞台,等待一场盛大的演出。黄河从上游滚滚而来,奔腾不息,九曲回肠,棹歌中流,到了平川区大地湾一带,却一改她狂傲不羁的雄壮,转而低吟浅唱,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浩汤汤的战斗,温情而又肆意的卧在臂弯里安然入睡,战场上的那些打打杀杀早已褪去了颜色,唯有一抹七彩的太阳唱着主角的戏。
被太阳炙烤了一天的黄河岸上,玉米叶儿从尖状又开始舒展,从泥土里吸收营养,转而拔节抽穗。从黄河涌来的潮风摇摆着玉米的枝干,一大片一大片都抖动了起来,就像是一场集体的舞蹈。
云上黄河岸边,从空中俯瞰,方整的田地,色彩靓丽,田埂边上一排排杨树整齐如一,几个硕大的养鱼池像是地面上的镜子,倒映着蓝天和白云。黄河穿城而过,河两边簇拥起高耸林立的建筑物,道路把城市分割成了许多网格,川流不息的车流和熙熙攘攘的街道就像是蚂蚁筑的巢穴和工蚁不停地劳动。
黄河岸上不远处,矗立着一个蓝色穹顶的建筑物,从空中望去,像是一颗璀璨的蓝珍珠;从侧面看过去,像是一滴从天而降的蓝眼泪;从地面仰望,像是悬挂在空中的蓝葫芦。灯上,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像是跳跃的音符,伴着黄河日夜奔流。
岸上的村庄像安静极了。房前屋后栽满了树木,水渠里流水潺潺,飞来飞去的鸟儿叽叽喳喳,青蛙在稻田里扑腾扑腾,盘活了整个田园。
转而时光回转,冬去秋来。
午后的风吹得很响,窗上的玻璃被吹得“呱哒呱哒”直响。柳絮随着光年的流转,也开始乱飞着,像雪花一样飘飘洒洒,屋顶、院子角落、墙头满是的。太多的流年如同藏在深渊里的苔藓,是一次新的脱胎换骨,也是骄傲了几千年的老谋深算,黄土高原上飘过的西北风、东南风卷起了无数烽烟滚滚,现在却平凡的盘卧在大地上,横跨地表上的经纬度,留下了满是裂痕和伤疤,把满是经纶的历史祭奠。
光影浮浮沉沉,好像时光从来不会打个折扣,把点点滴滴的过往都律动在轮换的星月神话中。黄河水清了,从上游漫卷而来,一个冬天的河流才会如此静谧,没有浑浊不清和狂傲不羁,也许是沉淀了一个夏天和一个秋天,最后和自己讲和了;黄河的水浊了,从下游缓缓而去,终究看不到头,也望不到尾,就像人生一样,活在童年和老年这两头儿是糊涂的,中间的旅途是清醒的,也还始终保持着满腔热情和桀骜不驯。
昨夜又去赌钱了,回到家已是凌晨时分,衣服上的烟味很浓,倒在炕上就拉起了鼾声。双眼紧闭,嘴巴张大呼吸,身子斜倚,被子卷成了一个卷,腿搭在上面,呼噜声一浪接着一浪。已经是晌午时分了,还没有起床。屋外晃荡的风就像游魂,来来去去,琢磨不定,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妖风,“哐啷”一声,吹倒了倒着放置的水桶,响动太大,吵醒了梦里还在打麻将的拓跋叔平。谁知梦里的他正在调将“红中”,恰好扣了个“一万”可以自杠,正要摔在桌子上,他又使劲摸了摸麻将,多了一横,心里有些焦躁,哪知呼呼的风声惊扰了一个杠头开花,他把麻将摔在桌子上,嘴里骂着脏话,今天运气不行呀!
克里克雅本不想这么描述拓跋叔平,但为了人物的真实,她索性就如实写了。
这人本名拓跋叔平,因为好赌、好抽、好玩,江湖人称“拓跋三贼”,拓跋三贼三大爱好集于一身,加之是个义气之人,身边总是围着几个撵不走的狗腿子兄弟,有事没事总会来家里转悠,不是抽烟喝酒,就是打平活(AA制吃喝)。而拓跋叔平的父亲拓跋仁却总是冷鼻子冷眼,觉得拓跋叔平成天没个正经营生,尽和一群无业游民瞎混,真是亏了先人,对不住父母,经常骂骂咧咧,但终究是管不住这个儿子,气得他经常锤腔子。
说实话,这些年,拓跋叔平还是有些“战绩”,他赌博很有一套,从来都是输的钱少,赢得多。他说,赌场上的钱就像是空中飞来一样,不费一点劲,你只管用手在赌桌上往怀里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捞来真金白银,这种挣钱方式和父母亲在地里拿着锄头、镰刀耕种挣钱方式不同,当然花法也就不同。
拓跋叔平每次赌博回来后,会把一沓一沓的钱掏出来,按照面值大小一一铺在炕上,整整齐齐码好,自己躺在钱上睡上一觉,等扯着嗓子打着呼噜,一个轱辘睡醒了,又一张一张把钱码整齐,再放到箱子里,扣上锁,拉两下,放进柜子里,才转身离去。这个习惯从他捞的“第一桶金”开始就没有变过。虽然十赌九输,但老天眷顾,他总是能够赢得盆满钵满。
他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初一和十五不赌;晚上赌博输了不付钱,必须等时针转过零零点再付钱,这个规矩方圆赌徒都知道。倒是有几个不信邪的赌徒因为不知道这个“邪”,掀翻了桌子,耍了狠,被拓跋叔平带着几个兄弟,黑天半夜里,给不信邪的赌徒套上了尿素袋子,砸了一顿黑砖,继而都安生多了。
拓跋叔平对花钱的事儿从他的作派能够看得出,跟他混的兄弟都知道他的经典名言:女人没钱不上钩,男人没钱甭胡骚情。在给女人花钱这事儿上,他只有花的多和花的少问题。
他经常穿阔腿裤子,脚蹬黑皮鞋,白衬衣,蓝西装上衣,梳着偏分头,一幅墨镜不知啥时候悄然上脸,究竟是有一些风流。从一开始背着皮包,到胳臂下夹着小皮包,这么多年,他走南闯北从来都是潇洒走一回,没有落伍过。
一旦赌钱大赢,就会报复消费,他觉得这种空中来钱一定要空中还回,该吃吃、该喝喝一定不能小气,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明天不知道到谁家。当然,他觉得金钱也是劳心伤神的事,他会存一些,但不全存,否则老天爷给的运气就会耗完。舞厅、大排档、足浴,兄弟们跟着总得有个盼头。
他总结了,只有花钱如流水,才能让女人死心塌地的跟你走,毕竟大多数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眼前的才是最真实的。
克里克雅想,也不一定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有的女人也有着卓越的见识,比如在飞行局里的几个女人,不仅事业有成,而且家庭也幸福美满。她接着写到:
拓跋叔平对潮流、时尚的追求几乎是痴迷的,从二八大杠自行车到幸福牌二五零摩托车、野狼摩托车、豪爵一二五、太子一五零,最后换成方方正正的桑塔纳小汽车。他不惜花钱把桑塔纳汽车改装成了跑车,装的排气筒轰鸣声如雷,凶猛的声浪“吼吼”震天,疾驰而过,留下一股黄尘土雾。一旦遇见了熟人,他便扶起墨镜,摇下窗子,掏出烟盒,发根烟,客气的打个招呼。至今家里的抽屉里还盛放着大哥大、传呼机、小灵通,新潮的通讯设备他一样不落。
拓跋叔平的父亲拓跋仁和母亲苏秀秀都是地道的农民,爷爷奶奶健在,家里还有三个姐姐,拓跋春萍、拓跋夏萍、拓跋秋萍,还有一个弟弟拓跋季平,算是个大家庭。
日子见长,克里克雅跟着学会了中国话,苏秀秀也给她说了家庭的情况,她才知道原来小时候自己的苦日子拓跋叔平家也经历过了,如果不是法国人来,大概塔希提岛现在还保留着原始的风情。
克里克雅写到,小时候,日子虽然过得紧巴,但家里的孩子都很懂事,从来都是顺从父母亲的意愿,上学的时候,他们都能按时起床,背着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书包准时到学校。有时候母亲苏秀秀会背着拓跋仁偷偷塞几毛钱给他们,他们会心的一笑,装进裤兜里,蹦蹦跳跳着上学去了。
拓跋季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上学的时候还没有校服,衣服都是哥哥拓跋叔平穿过的,母亲会把衣服洗干净,再按照他的高低胖瘦,裁剪缝好后上身,但他从来不挑穿,父母亲都很喜欢拓跋季平。
然而,拓跋季平打心里不喜欢哥哥拓跋叔平,拓跋叔平个子高、胆子大,在学校经常惹是生非,不是打了学生,就是砸坏了玻璃,有时候还偷拿别人的东西,哥哥总是给父母亲带来这样和那样的问题,老师经常叫家长。叔平经常趁父母亲不在的时候敲打季平,哄着花季平舍不得花的零花钱,还叮嘱不准给父母亲告状,要是告状就给他“好果子吃”。所以,季平从心底很讨厌哥哥。当然,有时候他对哥哥还是很感激的,尤其是在学校他和同学打了架,只要告诉拓跋叔平,拓跋叔平就会带着一帮兄弟前来给他撑腰,那时的他绝对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