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
“不二哥,你去京城这段日子,有见到什么稀奇事吗?”
“嗯……饭很好吃。”
……
“不二哥,我爹说想把生意交给你,你能行吗?”
“我可以学。”
……
“不二哥,爹让你把牌匾换了。”
“再拖拖。”
……
“不二哥……你瞧他,眉眼好像我那倒霉哥哥……”
“……是有点。”
……
“不二哥……以后你就一个人啦……要乖乖的……”
“……”
……
……
重阳镇。
而今已改名换姓,从许府变成宁府的别院中,已垂垂老矣的宁不惑躺在摇椅上,目光清澈地望着院中的柳树。
这棵柳树乃许祈雨亲手栽下,而今许祈雨已不在,柳树却亭亭如盖。
小池旁,宁不惑的孙儿们快乐地嬉戏着,或捉蜻蜓,或捞游鱼,大人们不时呵斥,然注意力也在手上忙碌的事上。
今日是宁不惑的八十大寿,府里府外,都忙活得热火朝天,俨然一副四世同堂的安乐景象。
宁不惑拨弄着手中佛珠,望着天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被时间掏空,虚弱的他甚至难以依靠自己的双腿行走,想来不知何时,心脏停止跳动也是理所当然。
一双手扶住了椅子,轻轻推动摇椅,而就像椅下生了轮子一样,摇椅被推着行走,从许府的后院走到后门,慢慢推动,朝着远处的山岭走去。
宁不惑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大声呼救,而是就这样眯着眼,瞧着沿途的风景。
路上的行人仿佛看不到摇椅上的宁不惑,与那个推着他前进的人。两人缓慢地移动,看起来竟像极了一对祖孙。
通往山中的路,宁不惑在三十岁的时候,便花了钱修缮了一通,这之后,不论是入山打柴还是采摘草药,乃至狩猎野兽,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在宁不惑的带领下,重阳镇一年好过一年,镇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像他娘那样,病入膏肓,却只能躺倒在破落小屋中的悲剧。
那栋小屋,即便已经过了六十年,依然伫立在山头。
歪脖子树旁,小屋中的院落内,一群花色各异的野猫将这里当成了基地。当初那只小三花早已离开了宁不惑夫妇,但它留下的孩子却不断增多,到现在,也记不得是它的第几代子孙,但大抵是血脉稀薄了,导致橘猫,玳瑁,狸花等花色也变得多了起来。
那将宁不惑推至此处的人,将宁不惑放在了院中,走向空空落落的食盆,长袖一挥,往里面倒了些粮食。
原本围在宁不惑身边,甚至趴在他腿上的猫咪们一哄而散,迅速跑向了食盆。
宁不惑咧开没牙的嘴,呵呵地笑了笑。
那年轻人也笑了笑,回过头来,看着宁不惑。
“你早知道这是梦境,为何还故意陷在其中?”
宁不惑看了看他,闭上了眼,身下的躺椅消散在风中,而他的身体也迅速返老还童,盖在身上的毛巾扭曲收缩,化作宁不惑最常穿的白衫,不一会,那风烛残年的老人,就变回了远赴京城,风华绝代的宁不惑。
“我便好奇,倘若我不进京,又会如何度过此生。”
宁不惑笑了笑,背着手,看着吭哧吭哧大口咀嚼猫粮的小猫们,笑着蹲下身来,轻轻抚摸。
年轻人看着宁不惑,叹了口气:“在我的梦境世界中,如此自若,甚至反客为主的,你还是第一个。即便是当年,许祈阳也未曾做到这个程度。”
宁不惑摇了摇头:“以祈阳的风格,多半要将你这地踏碎,将你这天撕破,继而掉入下一个梦,再继续粉碎,继续坠落,直到把你也打碎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