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命?不存在的!”
田钧啐一口,见张辽一副凶神恶煞的神色,赶紧将马儿往后退几步,生怕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可惜子龙不在,不然今日免不了一番龙虎斗。”
月夜朦胧,凉风吹草,火把的焰苗不住跳动,映着二人的脸色明暗切换。
见张辽驻矛立马,凝神遥望自己,田钧遂知他有自两侧冲锋突阵,擒杀自己之意。
于是上扬嘴角,面带挑衅之色,盼曰:“张辽,我身既在此,可来力决死。”
身后士卒闻言,齐声唣喝,散发出求战之心。尤以先登营弩手阵列最为严整,早就架弩上矢,时刻待命。
张辽回顾左右,见随从仅剩两百多人,自思拿田钧不住。因此缓缓后撤,舍了此处,率骑卒驰骋向南。
“主公,此人便是张辽?”
陈团捏了捏手腕,发出咯咯响声:“这厮好大胆子,竟有阵前突袭之意。哼,他但幸没有冲过来,否则某一定将他射成筛子。”
田钧闻言面皮抖动,将陈团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只看得陈团面红耳燥:自从恢复先登营八百建制之后,这货常常有雷人雷语,他莫不是真将自己当做麴义了。
陈团所言倒也不无道理,但是对于张辽,田钧的观感十分不错,怎舍得在阵前射杀?他欲得天下,又岂能少了张辽这样的勇士辅佐?
“此人降曹不过一年,与曹营诸将又多有旧仇,未受曹贼尽信。如此虎将,吾当生致之。”
田钧自思如今与吕氏结为兄妹,有这层关系在,招揽吕布旧人,或许不是难事。
“你二人切记,张辽天赋异禀,擅长骑兵突阵之术。这阵前斩将,更是他从娘胎带来的手段。日后对上,能避则避,千万不可硬拼。”
田钧招近田奇、陈团,好心提醒:“险些忘了,曹营眼下还有一个红脸长须的猛人,名唤关羽,比张辽尤有过之。你们心底记好,万一被他撞见时,就说自己是刘备旧人,可保小命不失。”
张辽的手段,田奇、陈团瞧得清清楚楚。以区区三百骑卒,冲破万人,而且险些阵斩主将淳于琼,可谓神勇。
如田钧所言,那红脸长须之人,岂不是天人下界?
嘶!二人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只觉可怕。
“田司马,唤一人将淳于琼首级割下,以锦盒盛裱。与宋宪头颅,一并带回黎阳。”
“至于淳于琼尸身,放把火焚烧干净,在灰烬处立一木碑,上书汉西园右校尉淳于琼即可,以供后人凭吊。”
声音传到静立一旁眭固耳中,将他吓得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生怕田钧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田钧策马相凌,在眭固面前拽紧辔头。然后俯下身子,在眭固耳旁轻声说话,言辞之间颇有威胁之意。
“淳于琼是河北大将,名望颇高。不仅与大将军关系莫逆,还是颍川大族出身。他既身死,本非我意。钧只借其头颅,原有大用。”
“只不过,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只怕不仅河北、甚至河南士人,都不见得能够相容。日后在这大河南北,我就不好立足。”
“眭将军,你心中有数,此事我断然不许传扬出去。因此像你这样的外人,我看最好是永远开不了口。”
田钧故意言语吓唬,见眭固呼吸急促,身子蜷缩,果然有畏死之心,便佯装叹息起来。
“钧岂是好杀之人?实在是眭将军将我逼得十分窘迫!”
眭固心头颤抖,暗骂田钧倒打一耙,无耻至极。
“我有一言,可试说一二:张辽武勇,竟能冲破中军,在你我二人跟前阵斩淳于都督。眭将军,以为此言如何?”
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传到眭固耳中,如听仙乐,他便明白田钧这是要放自己生路。当即如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求生的心思活络起来。
“对,对,对!”
眭固眼珠滴溜溜地转,忽然双眸一亮,放出光来。连声称是之后,脸色渐渐舒缓:“田县尉所言极是,我明日就作一封军情急报,遣人呈送大将军府,信中就说:
都督淳于琼阵前督战,为贼将张辽所破,追至北坡枭首,尸身遭曹军士卒践踏。县尉田钧不忍淳于都督受辱,以奇兵奋力杀退张辽,抢回首级。于是收敛尸身焚烧,立衣冠冢。”
田钧憋住笑,以为眭固真是个人才。此人能在黑山军、河内军以及袁曹两军数次丧乱中存下性命,的确有一套谋生的本事。
不过他话虽说得好听,但谁都无法保证眭固日后不会反悔。甚至推翻现在的说辞,也不是没有可能。
田钧于是就纠正道:“不如改为——田钧不忍淳于将军受辱,请以奇兵奋力杀退张辽,抢回首级。”
原文不动,仅仅在“以奇兵奋力杀退张辽之前”加了一个请字。看似一模一样,实则书信的潜在意思已经大改。
按眭固原话,杀退张辽的人特指田钧。但在加了一个请字后,这杀退张辽的,似乎就变成眭固与田钧二人一起所为。
而且一个请字,还有将眭固推到前头,用为事主之意。
“是谁告诉老子,这厮只是田丰养子?依我看,他比田丰狠辣更甚!这一改,不仅将老子拖下水,还将他田钧的干系撇清了许多!”
眭固一哆嗦,险些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见眭固不置可否,田钧料想他不敢不答应,于是又假意咳嗽一声,咧嘴笑道:“眭将军,钧以为实不如再加上以下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