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章 欺辱(1 / 2)我很大胆!我是大胆的大小姐!首页

无夜自己动手倒了一碗凉茶咕咚咚灌了下去,干得差点儿冒烟的嗓子终于觉得好过许多,于是笑着应道,“家里没饭吃啊,不回来就要饿死了。”

如幻猜得姐姐必定是在贾家受了慢待,脸上就带了恼怒之色。无夜不愿弟弟跟着操心,伸手拍了他一巴掌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转身进了灶间。

很快三碗鸡蛋羹外加五个白面馒头就热好了,一家人口边吃边闲话儿,无夜见院子空荡就问起王家表哥表嫂怎么还没回来,这才知道贾姑母染了风寒,表哥表嫂在家照料呢。

想起贾姑母对自己的维护和疼爱,无夜就盘算着下午去城里买些吃用之物送去。正是琢磨的时候,偶尔抬头瞧得如幻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疑惑问道,“平哥儿可是有话要说?

如幻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道,“姐,再有两日书院就该开课了,我想…

“啊,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最近真是忙糊涂了,居然把这事忘脑后去了。”无夜懊恼的拍着自己脑门儿,心里暗暗咒骂贾婆子和牛氏,若不是她们三番五次找茬搅合,她也不至于连弟弟入学都忘掉了。

如幻眼见姐姐两巴掌下去脑门就红了一小片,赶紧沾湿了袖子替姐姐敷着,劝道,“姐,你别急啊,还有两日才开课呢。“

无夜嗔怪的瞪了弟弟一眼,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着,“这怎么能不急,你的长衫要做两套新的,文房四宝也要添一套,被褥也要蓄床厚实的,还有书箱、茶具、鞋袜那些小物件儿,两日功夫哪够置办的。别说了,赶紧吃饭,一会儿随我进城去买齐了。”

如幻心疼银钱,有心想说不必添置那么多,但眼见姐姐手下筷子翻飞,一副心急模样也就老老实实闭了嘴巴,再夹起咸菜尝着味道都觉得香甜无比。谁说他没有娘疼爱可怜至极,只要有姐姐在,他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饭后,无夜麻利的拾掇了碗筷,又跑进屋去拿了足足二十两银子,然后就要带了弟弟出门。原本她还准备了好多借口哄骗花海留下守院子,没想到花海蹲在树下看蚂蚁看得入了迷,半点儿没有跟去当搬运工的意思。这倒让她心里生出几分愧疚,一连许诺给他买回好几种小吃食,这才安心进城。

段瑞眼见无家姐弟俩的身影在青石路上渐行渐远,这才收了脸上的憨色,随手关了院门,半靠在树荫下的木椅上闭目养神。

大树上的几根细枝微微动了动,一个身穿墨绿短打衣裤的少年突然跳了下来,落地时脚下尘土不起,头顶树叶未落半片,可谓轻功高绝。

段瑞又眯了盏茶功夫,这才睁开双眼,沉声问道,“南方几城的账册送来了?”

那少年恭敬低头应道,“回少爷,昨日就已经送到了。梁老核对之后很是欢喜,嘱咐属下传信给少爷,三家卖冰铺面上月入账共一千一百零四两,下月许是还要翻倍。”

“哦,这么多?”段瑞脸上也现了喜色,直起腰背又问道,“梁老还说了什么?”

听了这话,少年毫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闪过一抹笑意,但很快又被他掩藏起来,声音照旧平淡应道,“梁老说,少爷不要有了媳妇儿忘了师傅,若是哪日得了空闲就去陪他喝杯酒。”

段瑞正端了茶碗,听得这话尴尬的红了脸,末了仔细打量少年脸上并未有嘲笑之色这才清咳两声岔开了话头儿,“京城那边可有什么变故?”

“没有,王爷依旧卧病,王妃与柳侧妃…相安无事。”

段瑞眯起了眼睛,心底没来由的就觉得这“相安无事”四字很可笑。在那个人吃人地方,怎么可能容许这样的局面出现?无非是两方都在积攒实力,等待一跃而起咬断对方脖子的时刻到来罢了。

他冷哼一声,极厌烦的挥手打发了那少年属下,然后继续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憩。为何那人就是不肯放手,跳出那个冰冷的宅院看看外面的天空是多么的宁静喜乐。更何况外面还有他这个亲生儿子在,难道这些都加在一处都比不过那个冷冰冰的王位吗…

无夜自从上次听说有人意图羞辱如幻,心里就憋了一股火气,立志送弟弟去书院不说,还要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于是,姐弟俩从商街之东走到西,但凡遇到成衣铺子、笔墨铺子、杂货铺子都要进去逛逛。

如幻眼见手臂上挂着的包裹越来越多,赶紧拦着姐姐继续败家,“姐,该添置的都添完了,咱们回去吧。再说我去书院是要专心读书,吃用太精致也会分心。”

无夜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刚要说话,突然瞧得街边一个书生身后跟了一个梳着总角的小童,于是眼睛一亮,拉着弟弟直接又奔去后街的人市。

青县是个小县城,大富大贵之家也不多,所以交易人口之地并不热闹。但人生在世总有苦难之事,也就有那活不下去的人需要自卖自身保命。无家姐弟俩一拐进后街,街道两旁那些倚在墙根儿纳凉的男女老少就纷纷挤到跟前,一个面色枯黄的汉子嚷着,“这位少爷,夫人,可是家里缺劳力?我力气大又吃得少,一年只要二两工钱,您雇了我回去吧!”

旁边一个妇人也是扯了无夜的袖子哀求,“夫人,小妇人会洗衣做饭,绣活儿也好。若不是死了男人,被夫族占了田产也不会出来卖命,您发发善心雇我回去吧。”

无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情景,瞧着众人各个都是一脸期盼之色,心里酸涩难忍。但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大发善心收下所有人。于是只得硬气心肠高声说道,“我要买一个小童回去,签死契!可有人愿意?”

众人一听这话,年长之人就都叹着气退了下去。有两个牵着小童的中年男子犹豫一下也走开了,想必是家里一时困难打算送儿子去大户人家做工混口吃食。卖断死契之后,以后是福是祸就与家里再无瓜葛了。所以,不是走投无路之人都不会考虑签死契。

无夜眼见如此,微微有些失望,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去找人牙子问问,不想角落里却悄悄走出一老一少。老头儿的胡子和头发都白了大半,身形干瘦,衣衫破旧,显见是个穷苦之人。他身后的小童也就八九岁年纪,虽然也是面有菜色,骨瘦如柴,但难得的是穿戴整洁干净。两人走到无夜姐弟跟前,那老头儿扫了如幻身上的长衫一眼,极恭敬的行了一礼。

如幻赶忙让到一旁,拱手回礼问道,“老伯有话尽管说,不必行礼,折煞晚生了。”

老汉眼里闪过一抹感激,他咧了嘴巴笑起来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说道,“这位少爷,夫人,老汉是这城外牛家庄的。这小童叫喜子,是老汉邻居家的独子。这可怜的孩子出生不过一月就没了爹,前些日子又病死了娘,家里田产都换银钱买汤药了。如今衣食无着,求着老汉带他来寻条活路。若是少爷看这孩子还顺眼,不如就买了他回去吧。”

如幻听得小童身世这般可怜,又见他五官端正、双目清亮有神就更是喜欢,但姐姐没有发话,他也不好先开口,于是静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无夜先前还担心弟弟不问清底细就胡乱开口应允,这会儿见他这般沉稳很是欢喜。她弯腰牵了那小童的手仔细看过,发现他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上都有茧子就开口问道,“喜子,你可识字?”

那孩童抬起头,眼里满满都是惊奇之色,显然是没想到无夜会这般问,他慢慢点头应道,“我娘活着的时候教过我爹半本三字经,我爹没钱送我去私塾,就在家铺了沙盘教我用树枝写字。”

无夜满意的点点头,索性蹲下身子又问他,“那你可愿意到我家来吗?平日跟随我弟弟去书院读书,照顾他日常起居。他也会教你读书识字,可好?”

小童扭头瞧瞧那老汉,老汉这会儿早把无家姐弟从上到下看个仔细。都说人老成精,他虽说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辨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无家姐弟穿戴不是如何奢华精致,但衣衫也都是细棉缝制,而且神色温和,眼神清正,一看就不是恶毒之人。小童若是同他们走了,就算不能享福,起码也不会被苛待受苦。

老汉这般想着就轻轻推了小童一把,低声道,“傻孩子,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这位少爷和夫人磕头。”

小童显见极信任老汉,听得这话就“噗通”跪了下来。无夜赶忙拉了他起来,替他拍去腿上的灰尘笑道,“既然你没有亲人在世了,那就请这位老伯做个见证吧。我以八两银子买断你终生,若是你将来有一日想要脱籍,允许你自赎自身。”

一个壮劳力买断死契也只需要十两,喜子这样的小童五两足矣。无夜开口就是八两,算是极宽厚大方了。老汉倒是真心替喜子高兴,拉着他又给无家姐弟行礼。无夜眼见一旁那些男女老少又有上前纠缠的打算,就赶紧拉着一老一少去了县衙。

县衙里的小吏上起档子来是驾轻就熟,手一伸收了二十文辛苦费,大笔一挥刷刷写好文书,喜子签下名字,如幻的小书童就新鲜出炉了。

老汉一遍遍叮嘱喜子把卖身银子揣好,然后就叹着气回家了,留下喜子强忍了眼泪就要接过如幻手里的大小包裹。

如幻自小从未使唤过奴仆,反倒日日被牛氏当奴仆使唤。如今突然升格当了主子还有些不适应,他眼见喜子抱着包裹有些吃力就想伸手再拿回一半。

无夜却是伸手拦了弟弟,善待奴仆可以,但行事却要有分寸,否则娇惯得奴仆忘记本分,可就是好心办了坏事儿。

如幻也是聪慧的,自然猜得到姐姐的用意,于是憨憨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无夜摸了摸荷包里的银钱所剩无几,自觉过足了购物瘾就打道回府了。

两主一仆赶回小院儿的时候,花海正站在院门外张望,橘红色的夕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见三人出现在青石路上,他大步就迎了过来。

无夜没来由的就觉心里欢喜,伸手拿了帕子替他擦头上的汗珠儿,嗔怪道,“不在院子里好好等着,出来晒着做什么?”

花海憨笑不答话,无夜却越发心疼,拉着他边走边念叨买了什么好吃食。喜子累得小脸通红,见到两人这般模样,眼里的好奇之意藏也藏不住。如幻想了想,自觉以后要常相处,有些事儿也要叮嘱这孩子几句,于是就拍拍他的头低声嘱咐道,“喜子,这是我姐的夫君,也是你的主子。他心智弱于常人,你平日说话行事千万不可怠慢。懂吗?”

喜子赶忙收回目光使劲点头,小脸儿也更红了。如幻见此心下满意,带着他把东西放到自己厢房,然后又指了旁边的耳房做他以后的住处。家里突然添了人口,难免缺东少西,但好在此时是盛夏,天气热得很,土炕上铺张新草席,放个枕头也能睡人了。更何况这里也住不长,还有两日书院就开课了。

无夜自觉亏待了花海,连茶水都没喝一口就边系围裙边进了厨房。喜子见此也不敢歇息,跟进去帮忙烧火打水。他是农家孩子出身,这些活计做起来倒也利索,无夜赞了他两句,待得红烧肉出锅时又先盛了大半碗让他垫垫肚子。

喜子抱着大陶碗,盯着里面那些油亮喷香的肉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足足愣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夹起一块送进了嘴里,然后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正巧如幻进来见他这般模样就要上前劝慰,却被无夜摆手撵了出去。有些伤痛,只有自己一个人慢慢舔邸才能愈合,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果然,当饭桌摆好的时候,喜子带着满嘴的油腻笑嘻嘻跑了出来,虽然眼睛还有些红肿,但脸上带了一路的惶恐和不甘却消失的干干净净。无夜喊他一同上桌吃饭,他却谨守奴仆身份,死活不肯。无夜于是笑着装了一大碗粳米饭,又把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堆得碗里满满的递给了他。

喜子躬身道谢,然后抱了碗坐在小凳子上吃的欢快之极。

如幻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低头慢慢吃着饭,只觉自己今日学到了很多书本里没有的道理。原来真同姐姐说的一般,过日子处处都是学问。

众人刚刚拿起饭碗吃了没几口,小院儿的两扇门就被人敲响了。喜子小跑上前开了门,王禄表哥和杜鹃嫂子一脸大汗的走了进来。俩人一个挎着一篮子青菜一个扛了半袋苞谷面儿,显见是从槐树村匆匆赶回来的。

无夜去灶间拿了两副碗筷,拉着两人坐在桌前一起吃饭,末了问起贾姑母的身体。

王禄和杜鹃许是饿的狠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这才支支吾吾说起自家老娘高烧未退,但已经吃过药汤,晚上发发汗许是就好了。

无夜想着贾姑母今年也有五十岁了,若是在前世这年纪还算半个年轻人呢。但在这个时空,繁重的活计加上缺吃少穿,农家人的体质本就不好,被风寒之类的小病夺去性命的可着实不少。

她心里惦记得厉害,草草吃过饭就去翻检今日的大堆战利品,最后选了两盒绵软些的点心,一包糖霜,又去灶间米缸里舀了五六瓢粳米,搬了一坛苞谷酒。

忙完这些,杜鹃夫妻也吃完了饭,她直接把东西往两人怀里一塞就撵他们回槐树村去。

王禄死命挥着手,着急道,“家里无事,我们特意赶回来就是怕明日生意忙不过来。”

杜鹃听得自家男人说得没头没脑,赶紧帮腔道,“蕊姐儿,你别惦记家里,我娘…嗯,就快好了。她老人家躺床上还骂我们偷懒耽搁了生意,撵我们早些回来呢。”

无夜却是坚持把东西塞了过去,说道,“姑母身子不好,按理说我和花海都该去伺疾的。可这边生意确实离不开人,这才拿些吃食给姑母补补身子。再说,这一晚哪有活计可忙,你们回去守着姑母,我和花海也安心。”

杜鹃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就接了东西,笑道,“成,那我们就回去再住一晚,明早天亮之时一定赶过来。”

“好,若是晚了,我就扣工钱。”无夜装了一副凶恶管事的嘴脸,逗得众人都是笑起来。

王禄表哥还要说什么,无夜却推了他们出门,末了又仔细叮嘱杜鹃怎么帮着贾姑母擦酒降温。

杜鹃是个爽快脾气,仔细记清楚就匆匆拉着自己男人走进了夜幕。说实话,家里只剩笨手笨脚的公公、小叔,还有两个孩子,她也实在担心他们照顾不好婆婆。

贾姑母原本烧得晕晕乎乎,偶尔睁眼见得儿子儿媳又赶了回来,还带了侄子侄媳孝顺的好吃食,老太太心里欢喜之下就觉身上病症好似轻了许多。

杜鹃找了一块新棉花沾了酒把老太太的前胸后背、额头腋下都擦了个遍,然后又熬了两碗稠稠的粳米粥,加了半勺糖霜,嗅着香香甜甜味道极好。老太太一口气吃了个精光,气色就越发好了,拉着老头儿说了半晌体己话,直到实在累了才又躺下。

杜鹃守了半个时辰,眼见老太太又发了满身大汗,额头也不再烫手,这才放了心。

王家老少都是长长松了一口气,老头儿欢喜之下倒了一大碗包谷酒灌下肚儿,然后就带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儿子和孙子孙女去睡了。留下王禄和杜鹃也不敢回自己屋子,挤在老娘窗下的木塌上草草歇下了。

夫妻俩来回奔波一日都是累极了,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两人生怕耽搁生意,探看过身体大好的老娘就赶紧小跑赶回了城外小院儿。

今日天气晴好,歇息了两日的太阳早早跑出来报道,还没到辰时就晒得大地要冒了烟,路边的花草树木也蔫蔫的耷拉了脑袋。无夜见此就带着如幻和花海又多备了七八箱冰块,预备着万一哪家主顾多加份额。果然,有几家酒楼小管事上门时就嚷着要的冰块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