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情境,朱允熥早设想过,将来有一天应天府城破,燕军大举入城时,便会发生这一幕,自己被反剪双手,被气势汹汹的士兵押着,投进监牢。
所以就算和设想的不大一样,竟然这么快就发生,朱允熥没想到也实在不怎么慌,反而觉得这是揭开真相必自的起点。
虽然不慌,表面还是装出挣扎,愤怒的样子。
“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自然没人理他,谢天鸿和秦舞阳王朗那边似乎站出来抢人,立即被众卫士挡得死死的。
朱允熥双臂被执,头朝下按着,一路从自家兰苑押着朝外走。
脚下地面不断变换,越加陌生,终于被投进一间小黑屋中,咣当一声门关上。
朱允熥坐在地上,甚至就地躺下,翘起二郎腿。
可想而知外面锁住了,还有人看守,既然投自己到这儿,显然窗户也同样被关上,有人值守。
自己才不会惊慌失措呢,也根本不会想逃,不要说真逃,想一个逃字就落了下乘。
唯一的选择是好整以暇,等这扇门打开,吕氏走进来,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自己唯一的回答是,不知道。
自己只不过离开了春和宫两天,不,严格说是还不到一个对时,谁知道怎么会宫里出现一只老虎。
老虎还正好出现在朱允炆面前,把他吓了个够呛。
话说回来,前不久自己才揍了朱允炆两回,上回又把吕氏给气了个够呛,这回找着机会把满腔的愤怒撒回来,情理上说得通。
甚至自己也真的有点儿可疑,早不早晚不晚正好自己这时候不在宫里,宫里就出现了一只老虎。
这事儿本身究竟是怎么回事?朱允熥也挺好奇的。
不知道皇爷听说了这件事,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把这件事当做是大臣们的阴谋,大开杀戒一番。
噢,从这个角度看,最可能部署了这头老虎的人,是皇爷本人呐!
这不大可能,但又好像是最可能的。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可以从中得利。
甚至朱允炆也没真的被老虎咬着,只是被吓着,可见老虎是受训良好的,不会伤人。
老虎亮相后顺利地脱逃出春和宫,谁有这个本事?
似乎也足以说明。
朱允熥正胡思乱想,听见外面人声跟火光渐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说不怕,终归还是怕的。
门推开,好几人提着灯笼涌进,飞快将屋内各处烛台点亮,登时屋内变得亮堂堂,朱允熥惶惶不安地坐在当中。
吕氏走进来,径直饶过朱允熥,到上手一张椅子坐下。
朱允熥讪讪地站起身,转身面对吕氏。
吕氏愤怒地瞪着朱允熥。
“说吧,老三,这件事是不是你主使的,老虎去了哪儿!”
这些问题朱允熥想过,但没预备好,愣一下。
“不是我,母亲,这绝不是我做的。”
吕氏轻蔑地一笑。
“你当我没抓住证据,自然不肯承认,只有抓着了证据,你才……真的要抵抗到那个时候么?”
朱允熥心里想,不然怎样,承认那只老虎是自己放的?
“娘,我从小到大你是看我长大的,我怎么会有驱使老虎的能力?”
吕氏冷笑。
“你大概不能,但你网罗什么奇人异士,未尝不能。现在兰苑那边就在掘地三尺,还怕找不出你阴谋犯上害你二哥的证据?”
她话说得原本高亢,忽然软下来。
“现在你趁早承认,我算你迷途知返,知错能改,不会有多大事儿。”
朱允熥心想自己可不是在结交奇人异士么,那边秦舞阳和王朗,还有谢天鸿,此刻定然被春和宫卫士捉住,分开来审问,自然知道自己今天去过裕民坊了,人谁不知裕民坊的沈宜都啊,不,沈长生,这下火也会烧到他那儿。
烧到他那儿其实也是回过来烧到自己身上,自己轻省不了。
对了,掘地三尺不是吗,那知道二舅藏在兰苑的可不止朱允炆了,还有他妈,吕氏恼起来把二舅捅到皇爷那儿去,后果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