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的秦舞阳听见背后动静,右手拔剑,弃鞘在地,头也不回便反手挥剑朝袭来的人劈去。
两柄剑划出曼妙的弧线,铿的一声响,火花飞溅,各自弹开。
后面的秦舞阳一击不中,更不停歇,上前一步长剑又再横扫过去,带起呜呜的风声,这回前面的秦舞阳不拿剑硬磕,脚下疾退一步堪堪避开剑锋,待剑锋过去,欺身向前,朝后面的秦舞阳迎面刺去。
后面的秦舞阳头一偏避过刺来的剑,一掌击向对方握剑的手腕。
如此两个人话不多说战在一起,朱允熥和王朗都觉得还藏着实在不妥,当下走出苗圃到道中。
那另一个朱允熥和王朗见这边又有两人出来,先吓一跳,随即便明白过来,结伴跟对面隔七八步相向对峙。
朱允熥觉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本来不该见面,各自错过最好了,结果秦舞阳一个没按捺住抢先冲出去打在一起,自己和王朗倒是跟对方两人相对站着,应该说点儿什么来化解干戈,可说什么呢?
难道问你是谁?可想而知对方自然说自己是朱允熥,反问你是谁?
我自然也是朱允熥,我才是朱允熥,你是假的!
你假扮我,定然别有用心!
可这谁知道,谁裁决?
没人可裁决,只剩下秦舞阳和秦舞阳打起来才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
既要打架,又何必问?
问,难道还存了对方承认自己是别人的念想?
那对方到底是不是朱允熥?
如果他是,我又是谁?
都是这么一番思量,四个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谁也说不出话,好像呆了一样,看着中间秦舞阳相斗,想的不是劝他们停下争斗,而是盼快些分出胜负。
秦舞阳和秦舞阳打得你去我来,你一剑我一剑,舞舞生风,称得上棋逢对手,谁也不落下风。
朱允熥觉得这就是梦,真正的自己一定在客房的床上,只有在梦里,才能见这样的情景。
唉,好好的做梦,不是章茵的姐姐和妹妹来相会,却是身处这样针锋相对的恶斗,实在是没谁了。
哎呀不好,朱允熥忽然想到,这两个秦舞阳就连衣裳也完全相同,这一来一去混战在一起,哪个是刚刚跟着自己的,哪个是对面的,竟然分不清了,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是对面的秦舞阳胜出,一剑杀了自己的秦舞阳,将如何对待自己跟王朗?
王朗亦文亦武,武能对抗太史慈,但他手上也没带兵器啊!
他扭头望向王朗,王朗也是满脸的忧虑。
不消看对面,朱允熥想对面的朱允熥和王朗也是如此忧虑的。
正万分纠结,场中秦舞阳大吼一声,双手握剑,奋起全力朝另一个秦舞阳头顶劈下,势大力沉,犹如一座山压下来。
秦舞阳举剑格挡,只听咔嚓一声,剑折成两段,劈下来的剑余势不减,登时砸进秦舞阳的肩胛,势如破竹一样,将他整个上半身斜着劈作了两半,一下子瘫在地上,血水喷涌流出。
王朗大惊,瞅准落在地上的剑柄,一个健步冲出去蹲下身去拾,还没摸着剑柄,早被站着的秦舞阳居高临下,将他的头齐颈斩断,颈项断口血喷起三尺多高,头骨碌的滚下地,直滚到朱允熥面前。
朱允熥浑身血都冻住,木然的望着眼前宛如地狱的场景,甚至不知道这活着的秦舞阳到底是哪边的。
秦舞阳用力甩了甩剑上的血水,朝着朱允熥走来,眼睛通红,也不多说,挥剑便砍。
朱允熥下意识地站直,抬头,把脖子亮出来,闭上眼,脑子里空白一片。
噗通一声,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地上。
“三爷,三爷,三爷!”
有人在他耳边焦急的呼唤,朱允熥恍恍惚惚,心想,总算有人来叫醒我这个梦了。
然而不是,他睁眼,眼前还是黑夜下园林道上,地上两具残缺的尸体,一动不动,对面一个自己,摇摇欲坠。
“三爷!”
一个人在他旁边轻唤。
朱允熥脖子像锈死了的螺丝,怎么也转不过去,半转身看去。
王朗手里双手捏着辘轳剑剑身,剑柄朝着自己。
“三爷,只有你可以杀了他。”
朱允熥恍惚的明白王朗在说什么,但脑子这时候完全不够用。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