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翎眼角的余光,如迸射出一柄寒冰利刃,她恨不得一刀刀割在朱贤之的身上,将其凌迟也难消自己心中的恨。
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尚未干的泪痕,将眼角的仇恨之色尽数遮掩住,顺势佯装委屈而再次低低哭泣。
此举将永宁侯烦乱的心,扰得更乱,怒色尤胜了几分。
朱贤之垂着首,撩起眼帘,偷偷一打量,见他大伯朱敬远脸黑如墨,顿生惧色。
他惊惊惧惧地道:“还请大伯明察,喜宴未散,我便到了舒汐阁的门前,思及翎儿今日突发心悸之症,心焦又忧,便去了我母亲的佛堂。
虔诚而拜,读经祈祷,想求佛主保佑翎儿的心悸之症,能够尽快痊愈。”
朱贤之说这番话时,憨态诚然。
若非林洛翎让碧芷去探,早已得知真相,当真会被朱贤之的说辞和神态给骗了。
沉音自然也知朱贤之在扯谎,冷嗤道:“倘若天下患疾者,求神拜佛便可痊愈,要医馆还有何用?”
经常去林府的永宁侯夫人方氏,凝了沉音一眼,不禁在心中暗道,沉音这丫头素日在贺堇春身边少言寡语的,不想竟是这般伶牙俐齿。
沉音接连两次出声,皆是言辞犀利,直中要害。
是个不好惹的丫头!
永宁侯夫人方氏瞥了一眼僵愣住的朱贤之,忙是打圆场道:“贤之自幼便鲜少染疾,又是男子,难免心粗了些,为了翎儿的身子,一时情急,乱了阵脚也是情有可原的。”
顿了顿,方氏忽的肃然道:“贤之,也莫怪大伯母说你,沉音的医术了得,又是洛翎的义姐,有她在,洛翎的心悸之症,还能治不好吗?
倒是你,死心眼的去拜什么佛,将洛翎独自扔在喜房,委实是不妥之举。”
一语三关之词,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林洛翎深看了方氏一眼。
方氏先是为朱贤之开罪,又嫌弃沉音不过是贺堇春认的义女,竟敢在永宁侯府端着一派娘家人的架势,还顺便踩了日日伪善拜佛的蓝婉霜一脚。
沉音起身朝着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躬身一拜,字句铿锵地道:
“授义母之托,让我来照料我翎儿妹妹的身子,更要看看我翎儿妹妹嫁过来,能否过得顺心如意。
我若是个没心没肺的,我义母断不能将此等大事全然交托给我。”
沉音又是一拜,“若是言语不当,还望永宁侯夫人见谅!”
见状,林洛翎赶忙上前,一把拽住沉音的袖襟,“沉音姐姐,你若回府,带我一并回去吧……”
说到此处,林洛翎佯装一口气没上来,软身倒地。
沉音恰到好处的扶住了林洛翎,急色道:“妹妹的心悸之症,万万不可伤心和忧思过重,你莫怕也莫急,待天亮,我遣人回府去问义母,让义母来接咱们一同回府便是。”
林洛翎和沉音完美的配合,让永宁侯夫人顿惊,如何还能再端坐在上首位,亲自走上前搀扶着林洛翎,并唤婆子们,将林洛翎送至她房中好生躺着。
已到此境地,无论朱贤之做何解释,永宁侯朱敬远都要当众处罚朱贤之来平息这件事。
故而,永宁侯怒斥朱贤之,命小厮取来鞭笞,朝着朱贤之的身上便打。
打的并不重,声却极响亮。
林洛翎捂着胸口,在永宁侯夫人的搀扶下,回首去瞧,只觉永宁侯下手太轻,应该把朱贤之的双腿打断,好让朱贤之体会一下双腿被打断的痛感。
口中却是不忍地道:“大伯母劝劝大伯父,莫要打坏了二公子,训斥他几句便是。”
沉音抢先开口接话道:“妹妹怎可如此心软?二公子大婚当夜不入喜房,何等的屈辱?日后妹妹若留在永宁侯府管家掌权,只怕难以立威。
若是传扬出去,莫说妹妹会被坊间那些碎嘴子,浑说没了体面,就连义父义母也要因此失了脸面。”
永宁侯夫人附和一笑,拍着林洛翎的手道:
“我拿你当亲女儿看待,你大伯父亦是如此,你莫要劝,让你大伯父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晓以后凡事都要以你为重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