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雯鞠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遭受了人生劫难之后，再一次见到那个小恶魔时的场景。

那是在秋水市刑警大队，她被岳恒风带到了一间狭小的房间，小房间里有一面很大的玻璃墙，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隔壁另一个房间。芮雯鞠只在刑侦电视剧里见过这样的屋子和镜子。

“小江，待会请你在对面房间的几个女孩当中，指认出你记忆里的那个嫌疑人来。”岳恒风道出了请她来的目的。

芮雯鞠没有说话，直愣愣盯着玻璃墙，她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

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女警察带着五六个年轻的女孩，排着队鱼贯进入了房间。女孩们站定后，女警让她们转身正对向玻璃墙，每个人手上都捧着号码牌。

芮雯鞠的心剧烈跳动，盯着那排女孩扫视着。

“小江……”

“四号！就是四号！”

没等岳恒风发话，芮雯鞠惊叫了起来，眼睛里瞬间冒出了怒火。

“你确定？”岳恒风望着她问了一句。

芮雯鞠咬着牙，死盯着“四号女孩”的眼里已经有了泪光：“她……就算化成灰了，我也绝不会认错！”

岳恒风沉默两秒，拿起桌上的话筒：“小王，收队。”

就在这时，芮雯鞠突然转身拉开房间的门，冲了出去。

等岳恒风追出去的时候，芮雯鞠已经冲到了那几个女孩面前，一把抓住了“四号女孩”，发出了惊人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丈夫！为什么？！”

“四号女孩”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惊恐地望着她。

这时，女警和随后赶到的岳恒风已经扯住了芮雯鞠的双臂，使劲把她拉开。

“你为什么非要他的命啊，你怎么这么残忍呀！”芮雯鞠边挣扎边哭出了声来，无比的凄厉。

“四号女孩”的脸色更加煞白。

“小江！冷静！”岳恒风一把将她死死抱住，转头望向女警：“把人都带走！”

女警转身催促几个被吓坏的女孩快走。

“小恶魔！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芮雯鞠继续在岳恒风怀里挣扎嘶吼。

女孩们快速离去，岳恒风抓住芮雯鞠的肩摇撼着：“小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你必须冷静下来，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芮雯鞠缓缓瘫坐在地上抽泣……

林知潼同样也永远无法忘记，八年前她在秋水市刑警队经历的那一幕。

当时她已经认不出了那个曾经被她推下悬崖的女人，因为那个女人已经骨瘦如柴。但她抓住自己时，那双几乎渗出血来眼神、还有对着自己像疯子一样凄厉的怒吼，却无数次在她梦里出现，让她从噩梦里惊醒，浑身被冷汗湿透，彻夜难眠……

从刑警队认人回来后，也许因为警察的调查已经展开，林永浩也不再光顾芮雯鞠的鱼庄。芮雯鞠开始期待着恶魔被拘捕、被法律制裁的那一刻。

这天，江翼辰放假回到了鱼庄，懂事的他每次回来都会帮着姐姐忙里忙外。客人走了，他会贴心地给姐姐捶捶肩、揉揉手臂。然后抱着吉他，给姐姐唱上几首歌。

望着已经长成“小男子汉”的帅气弟弟，芮雯鞠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温暖和慰籍，也给了她好好活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一大早，岳恒风来到了鱼庄，但是他的脸色看起来疲惫而又沮丧。

“我很抱歉。”岳恒风不敢直视满眼期待的芮雯鞠姐弟俩：“林知潼，也就是你指认的那个女孩，事发的那天晚上，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什么？！”芮雯鞠感到难以置信。

“很多证据证明，那天晚上她一直在家里过生日。”

芮雯鞠死盯着岳恒风，惊得已经说不话来。

“她母亲提供了当天购买生日蛋糕的消费记录。当晚还有六个同学到她家和她一起过的生日，她们家的邻居一家三人，也都做证，亲眼看到她母亲提着蛋糕回家，也看到了一群孩子上了她家，当晚她家里一直热闹到将近凌晨一两点。”

芮雯鞠依旧愕然无语地死盯着岳恒风。

“我们通过调查林知潼，也找到了和你所描述的特征吻合的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但这三人也都在当晚参加了林知潼家里的生日宴会，而且，我们也没有找到他们曾经去过那个山崖的证据。因为……你弟弟报案的时间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两个多月，距离你出现已经过了将近两年，我们已经无法通过道路监控找到你所说的那辆车当晚的行驶记录，也无法证实那辆车到过你们鱼庄。”

岳恒风终于将视线投向了芮雯鞠，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光。

“所以，你们抓不了他们？”

“是。”岳恒风低下眼，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愧疚。

“你们……不相信我？”芮雯鞠觉得心闷得厉害。

“我们……只能相信证据。”

“就这样？这些恶魔就这么没事了？！他们可以像没事人一样的逍遥自在了？”芮雯鞠提高了声调，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

岳恒风低头沉默片刻：“我们当然不会停止调查，但……要找到证据，估计……很难……”

出乎岳恒风的预料，芮雯鞠的眼泪虽然滑落了下来，但接下来她并没有大哭大闹，咬着嘴唇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