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序不是故意的。
蒋正华吃了早饭又出门去了学校,说是要去办公室做教案。许亭柔今天原本轮休,科室临时有事又把她叫走了。走之前叮嘱了蒋序拖地浇花水晾衣服等若干事宜。蒋序刚执行到第二项,正给常春藤浇水呢,就感觉阳台外的叶子颤动了一下。
蒋序怔了一下,这也没什么风啊。他还没想明白,叶子紧接着又颤动了一下。
“……”
蒋序莫名其妙,走到阳台边缘,探出身子往外看。
二楼一只修长的手缠住了垂下的枝蔓,又轻轻拉了一下。藤蔓在人家手里,柔枝嫩叶的,蒋序还以为对方在搞破坏呢,没忍住喊了一声,才后知后觉人家是坐在窗台边上的,差点被自己一嗓子吓得掉下去。
蒋序吓出一脑门冷汗,还没组织好语言道歉,就听见对方先开口了。
蒋序愣住了,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有点不可置信:“你叫我什么?”
他刚刚叫我什么了?
什么长发什么公主?
客厅里池芮芮转头看过来,池钺盯着楼上的人,头一次觉得自己这种情绪一上来就冷不丁怼人的习惯得改。
主要是自己差点从阳台掉下去,加上对方爱惜常春藤的样子和池芮芮刚才的童话故事简直不谋而合,让他有点控制不住。
“没有,你听错了。”
蒋序皱着眉重复一遍:“我听错了?”
骗小孩呢?
池芮芮看了一会儿没搞明白池钺在干嘛,不太感兴趣地收回目光。杯子里的水喝没了,她有点渴,于是放下笔站起来,捧着杯子自己往厨房走。
她动静很小,池钺没有注意到,目光放在楼上,耐着性子冷冷答:“我吓傻了瞎说的。”
蒋序立刻被拉回刚才的意外上,也顾不上什么公主不公主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到底是自己先拽人家花花草草了,池钺答:“没事。”
蒋序松了口气,又有点不爽了:“你坐阳台上干嘛啊,摔下去最轻也得骨折。”
池钺本来想说没你那一嗓子我应该挺安全的,但对方毕竟是关心,他忍住了没有说出口,又眼见蒋序表情变得犹豫起来。
“你——”蒋序说,“心情不好?”
“……不是。”
池钺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了,哑口无言了几秒:“我就是心情太好了闲的。”
“……”
池钺看着楼上的人眼神从担心变成无语,边盯着自己边慢慢开口:“是挺闲的,拽我——”
话没听完,厨房里传来了哐当几声打翻了东西的动静,紧接着有杯子碎掉的玻璃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地动静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
池钺脸色微变,顾不上楼上的人,反身撑着阳台边缘跳进屋内,大喊了一声“池芮芮!”
蒋序没听见厨房的动静,但被池钺在窗台的动作吓了一跳:“我靠!”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听见池钺喊自己妹妹喊得挺急挺大声,下意识也慌起来,扔下花壶转身往楼下跑。
厨房里杯子和烧水壶摔得七零八落,池芮芮站在中央,衣服前襟已经被弄湿了,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见到池钺进来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池钺立刻蹲下去捻了一下池芮芮衣服,是冷水,不烫。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松懈下来,把池芮芮从杯子的碎玻璃里抱出来,放在厨房门口,揉了揉她的头发。
池芮芮惴惴不安,声音跟蚊子似的:“我把东西摔坏了。”
“没事,哥哥会收拾。”池钺说,“知道衣服放在哪吗,自己能换吗?”
池芮芮点点头,往卧室挪了几步,又冲着池钺小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池钺冲她笑了一下,“下午重新买个杯子就行,让你自己挑好不好。”
池芮芮又高兴了,蹦蹦跳跳回卧室换衣服。
池钺想把着一地狼籍收拾了,还没动手,就听见大门被拍得震天响。
池钺打开门,蒋序拍门的手差点没来得及收回去,站在门口和他四目相对,又越过他的肩膀往屋里看了一眼。
“怎么了?”蒋序问。
池钺反问:“什么怎么了?”
“你妹妹。”蒋序瞪着对方,“你叫那么大声,我在楼上都听见了。”
“哦。”池钺顿了一下,语气很淡。“接水把杯子摔碎了。”
……蒋序拧眉:“就因为这个?”
蒋序虽然没说,但池钺能从他眼神里读懂对方的意思:摔个杯子你叫那么大声,是不是有病?
他安静了几秒,没有解释。池芮芮还一个人在房间里,池钺问:“你还有事吗?”
在蒋序耳朵里,这句话等于“你管什么闲事呢。”
“……”
好一个狗咬吕洞宾的狗,东郭先生与狼的狼。
好一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我。
“没了。”
蒋序退了半步,毫不拖泥带水地往楼上走,一跨两级台阶,走到一半又回过头看着准备关门的池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