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屋内后,惊梳苒便一刻不停地翻看起自己所读过的书籍。
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不安。
刚刚在倚梅园中,为什么那个任家少爷的态度会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还有他对自己那奇怪的称呼。即便得知她是“神女”,也不可能以“娘娘”来称呼。难道,真的如书攸所说,是因为被打得神经错乱,所以胡言乱语吗?
她不相信,她也不可能相信。
身为议会神女,如果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身边的异样,她绝不会在各怀鬼胎的议员眼前顺利介入议会。
那么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到底是什么?
惊梳苒扶额,久久坐在桌前沉思。
一切的异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的思绪一直回溯到自己刚刚被送到龙神殿来的那年:一切怪异的开始,似乎就是从那年开始。
为什么惊鸿博要把她送到龙神殿,交给书心亘抚养?
是为了将她培养成能接管议会的神女吗?
那为什么不选择其他更老练的人,而要选择她这样一个年幼的女孩?
她解释不通。
在议会这两年的所见所闻,令她深知作为一个议员,具备什么样的特质才是优势,而综合来看,她绝非最佳选择。
只从性别和年龄看,与会的议员中,大多数都是男人,即便有少数女人,也无一例外已经有相当高的年岁。其原因非常明显,因为年轻的女性议员一旦嫁为人妇,开始生儿育女,就势必意味着弱势期的到来,而这段时间内,几乎是必然被取而代之。
惊鸿博和书心亘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惊梳苒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嫁人。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面临的一个寻常问题。
自玉烛年间新策发布,瑞辰便提倡龙族的年轻男女自由婚恋。但这通常只发生在普通百姓之间,瑞辰的权贵家族依旧恪守着旧制,要求门当户对,因为姻亲对于他们而言绝不仅仅是两个人的幸福,而是事关整个家族的命脉。
稍有规模的家族尚且如此,那“神女”呢?
如果届时她真的如惊鸿博和书心亘所期望的一般,从轮值会首的三公手中接管议会,那她的婚姻,毫无疑问将影响到整个瑞辰。
那什么人,能够与她门当户对,能够将她娶过门?
她又想起了刚刚在倚梅园被人喊的那一声“娘娘”……
一股莫名的凉意在一瞬间贯穿了她的全身。
“龙子……”她颤颤地说了出来。
随着这一声说出,她的浑身也因凉意而不住的战栗起来。
因为一切,似乎都随着这个答案的到来,变得合乎情理:未来龙子一旦回归,与议会现有的权力结构就会形成冲突,所以必须要想方设法将权力以温和的手段从议会转移到龙子。而如果她惊梳苒掌管了议会,再与龙子成婚,那么当她因生育而无力掌控议会时,无论她愿不愿意,龙子接管议会都是必然的,权力就在此刻流入了龙子手中。
但她还是不肯相信,除非,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一切。
“小桃,快,快给我拿那本《龙荒》过来……”她克制住自己的焦急,用尽可能正常的声音对一旁的婢女下令。
很快,那本厚厚的史册便放在了她的桌前。
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翻到了书的最后几页,在看到《龙荒》记录的最后一件史实发生在龙荒四十二年之后,她重重地盖上了书。
龙荒四十二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二十二年。有没有可能,龙子就是在这史书中空白的二十二年间降生?
她摇了摇头,如果龙子降世,整个瑞辰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那为什么现在,她还有瑞辰的高层,似乎都对此事完全不知?
她冷静下来。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隐瞒龙子降生,都是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既然龙子都不存在,那她的猜想也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一定是今天那人喊错了。她肯定地告诉自己,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再多想。在不断的暗示之下,她的心绪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是平日里传信的婢女细柔的声音,“小姐,殿主请您到前堂一叙,说是有客人。”
惊梳苒回应了一声,让小桃把她翻看的书籍都收拾妥当,便动身前往。
书心亘已经在前堂的主位上坐下,而在堂下,熟悉的男子已经落座正在品茶,是今日早晨在倚梅园见到的书攸。
“梳苒,这是你攸哥哥,他最近刚从外调回触虹。”书心亘指着书攸,向惊梳苒介绍道。
“心亘爷爷,其实今天早上在倚梅园的时候,就已经见过攸哥哥了。”惊梳苒道。
“祖父,是攸儿忘了和您说,今天早上已经和梳苒偶遇,而且,还遇到了一些趣事。”书攸也跟着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