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人?如此大的面子,竟让南歌小姐晾着这么多客人等他?”
“顾北尘你都不知道?如今扬州城内第一才子,腹有诗书气,腰缠万贯金。”
“一句‘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让花魁十三渔名声大作,如今想要再听她的琵琶可是千难万难了。”
“如今的扬州城,哪位姑娘不想得他一首赠诗,南歌小姐恐怕也不例外。”
岸上的人看着被慕姨迎上画舫的顾北尘,眼中满是艳羡。
顾北尘看着身前款款摇摆的浑圆美臀,这丰腴的身段,比起那些杨柳细腰,倒是别有风韵。
慕姨年轻的时候在扬州风月场也是小有名气,后来嫁做商人妇,当了十年阔姨太,丈夫突然离世,被正室赶出门,只得重操旧业。
虽风韵犹存,可扬州城最不缺豆蔻年华的美少女,便拿积蓄购置了一艘画舫,带着几个姑娘,当起了老鸨,倒是做的风生水起。
三年前遇到了南歌,视若珍宝,精心栽培,果然在今年一炮而红,成了运河畔最出名的花魁。
慕姨回头看了一眼顾北尘,目光灼热。
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她在扬州城混迹了二十年也是不曾见过,倘若能与他共度春宵,她出钱都行。
而且这位顾公子不光年少多金,还满腹才华,若是南歌能得他赠诗一首,定能名动扬州,甚至闻名景国。
风月场的姑娘,最重要的便是名。
名气越大,恩客出手越阔绰。
她赚的自然也就越多。
“顾公子,你夜夜都来听南歌的曲,何时赠她一首诗呢?南歌对此可是颇为期待呢。”慕姨开口道。
“此事日后再说。”顾北尘淡笑道。
“日后……”慕姨面露犹豫,“此事我还要和南歌再商量商量,你也知道的,她卖艺不卖身。”
顾北尘:??
画舫一楼有着十数张桌椅,这会已是坐满了客人,落座者皆衣着华丽,有丫鬟倒酒陪侍,但面上神情已是颇为不耐。
“慕姨,南歌姑娘何时开始弹琴?我们可是干坐许久了。”见慕姨进来,有人发问。
“让诸位公子久等了,顾公子来了,南歌马上便开始演奏。”慕姨陪着笑道,领着顾北尘直上二层。
“那就是包了二层整整一个月的顾北城?”
“还真是年少多金,一个月,少说也得三千两银子吧?”
“以前二十两便能上二楼听曲,这家伙不光哄抬物价,还不让其他人上楼,真该死!”
顾北尘听着那些艳羡之语,心情似乎都好了不少。
二层空间要稍小一些,能摆三张桌,不过如今只摆了一张,靠近楼梯的位置摆着一把琴。
琴前站着一位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的少女,她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蓝白色长襦裙,罩着对襟的流苏小衫,眉心有着一点红痣,容貌绝美。
闻声向着楼梯口看来,那双眸子竟是冰蓝色的,与顾北尘四目相对,她微微欠身,声音清冷道:“公子,您来了。”
“为何特意等我到了才开始演奏?”顾北尘柔声问道。
“知音难觅,您未到,总归少了些意趣。”南歌看着他,声音依旧清冷,但目光是柔和的。
“那便开始吧。”顾北尘在小桌前落座,桌上已经备了几样下酒小菜和一壶美酒。
鹿呦呦给他倒了一杯酒,在他身边坐下,望着窗外,情绪有些低迷。
南歌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弦,琴声倾泻而出,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
琴声穿过回转的楼梯,穿过渔火漫布的河堤,抚过岸边冒着新芽的绿柳,绕进了弯弯曲曲的街巷。
一层喧闹的客人顿时静了下来,空灵之声让人仿佛看见了空谷幽兰,又像是御风而起直入云霄。
岸上翘首以待的人群,也皆是沉醉其中,就连隔壁画舫的嬉闹之声也渐渐小了下去。
南歌能声名远扬,靠的不是她的惊世之容,而是打动人心的琴艺。
顾北尘听着琴声,有些出神,当年在梦中学琴,她可是吃了不少苦,但那股子韧性,便是如今回想起来依旧令人动容。
后来她以一把桐木古琴,朝入洞玄,夕成圣人,名动天下。
从越国南部小城出发,她横压一代天骄,斩神王,杀准帝,镇禁地,终成一代琴帝。
三万年过去,她的样貌并无太大变化,少了后来帝临九州的王霸之气,一如初见时的少女模样。
虽表现的拒人千里,却怀着一颗骄傲且热忱的心。
没错,南歌便是顾北尘找到的第一位故人,三万年前九州第一人,琴帝——姬梦璃。
上一世初入她的梦境,她是姬家被退婚的三小姐,陨落的天才,差点被悍匪掳走当压寨夫人。
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振聋发聩。
这一世,命运同样坎坷,落魄成了扬州运河畔的花魁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