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恭迎教主法驾,素娥身中阴阳寮、捣磨寨与本教的三派剧毒,行动多有不便,恕不能行此叩拜之礼!”嫦素娥仙髻凌乱,满脸的憔悴神色,她见帝释天的六丈金身伴着狂风落在庄内,几乎将方圆百里的细雨隔绝开,霎时间,鬼宅水气弥漫,热浪烤得众人口唇枯干,嫦素娥收定心神,高声道,“阎摩罗王委派无常刺杀本宫,欲嫁祸给阴阳寮,其行当诛,还望教主替本宫主持公道!”
帝释天坐于光中,周身金芒熠熠,现出了一派傲视众生的王者气度,“此事本座早已知晓,五大诸天各怀心思,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你们会衍变成非生即死的地步,如今天下未定,正值用人之际,本座还需诸位联手,实是不忍看到你们彼此残杀.”
无常惊魂甫定,他知道帝释天收回佛刃已是手下留情,不然早就被斩为肉糜了,他立时跪了下去,央求道:“教主饶了小的吧,属下也是奉命行事,阎王命童某抢夺汉玉九龙佩,只是想要寻求古玉之谜,绝无坐拥天下的野心!”
帝释天微微颔首,铁面反射着耀眼的佛光,厉声道:“翁湮灼果然教徒有方,此时无常仍在为其辩解,着实难得啊,你回去告诉阎王,本座很欣赏他的阴狠毒辣,若是没有此等魄力,也不配称为诸天护法.”
“教主的心胸可容天地,属下这就回去禀明阎王,童某童某谢过教主的不杀之恩!”无常叩了三个响头,连忙起身踏风而去,由始至终没敢看上教主一眼.
帝释天见无常走远,冷冷地望着嫦素娥,“你可知大唐遗珠另有其人,乐平公主已在六扇门的掌控中,此女名叫千尘,是郓城兰桂坊的小小妓女,此时在鸡鸣驿落脚,风满楼不在其中,你去把千尘夺回来,若是再有任何闪失,就提头来见吧!”
帝释天的六丈金身仍是浮在半空,声音从金芒中飘出,声声灌入嫦素娥的耳中,嫦素娥一字一顿说道:“属下谨遵教主法旨”
仙子话音未落,金芒与佛身骤然消散,细雨脱离了束缚滚滚而下,方才种种如梦似幻,飘渺得不切实际.
小陌看得愣了,极难相信世间有人可以来去无踪,他将重剑负到身后,不解道:“此人就是帝释天?那……那他就任由姑妈毒发,完全无视姑妈的死活?”
嫦素娥神色黯然,柔声道:“本宫办事不利,按照本教教规理应处死,教主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是本宫不幸死在了腾蛇的手里,却也不配做这凌霄宫的一宫之主,何况何况以我十方乾坤的护体神功,此毒未必便能夺去本宫性命.”
苏有雪目射寒星,直直望着月宫仙子如水的眸子,正色道:“苏某虽然武功不济,但却生有一颗赤子心,仙子为人傲慢偏激,却绝非大奸大恶的人,苏某定然不会让仙子死在我的面前.”
苏有雪蹒跚地走了过来,俯身将仙子抱起,缓步向内宅行去,嫦素娥方欲挣扎,却使不得半分气力,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苏有雪沉默不语,只是将仙子放躺到内宅的矮榻上,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显得颇为尴尬,他将嫦素娥湿透的衣襟拨了下来,白皙而圆润的肩膀露了出来,眼看着上面外翻的皮肉,毒血仍是湍流不止.
“苏某不会让你死的,说过保你周全,就一定会做到!”苏有雪不由分说地将脸凑了过去,竟是欲将仙子的毒血尽数吸出.
嫦素娥感受到榻上传来的阵阵冰凉,不由得提了三分精神,眼看着苏有雪的嘴唇离自己的伤口只有半寸的距离,急道:“你莫要如此,这样你会死的,何必为了本宫枉送性命?”
苏有雪与嫦素娥离得极近,他可以感受到仙子身体的颤动,苏有雪没有丝毫的犹豫,眼中似是闪动着千般琉璃,“苏某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希望仙子在我死后,能替苏某救出我家小姐,如此而已”
他一语未毕,便对着仙子血淋淋的伤口吮吸起来,并将毒血吐在脚下,苏有雪如此往复,忽觉口唇麻木,似乎随时都会栽倒下去.
“苏公子何必如此固执?即便你救了本宫,本宫也会亲手了结你的性命!”嫦素娥惨白的脸上透出些许晕红,她虽然言辞孤傲,但说话已是气若游丝了.
“苏某生无所恋,何况我已是将死之人,只求仙子能够平安无事,替我完成没有完成的使命!”苏有雪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命不久长,不能给生平挚爱任何的承诺,活着只会徒增许婉秋的相思之苦,若是能够一命换得一命却也值得.
“好,本宫就替你完成心愿”仙子脸上若隐若现的绯红营造出一种少女的娇羞,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如冰似霜的眸子,整个人明艳得不可方物.
苏有雪昏昏沉沉地将仙子衣衫整理妥当,而后掩住了宅门,一个人步入雨中,仿佛失魂落魄的浪子,游历于陌生的江湖,“小鬼头照顾好仙子,我恐怕撑不住了”
小陌在院中看得傻了,痴痴说道:“你不会是看上老子的姑妈了吧?这样可对不住臭婆娘,更对不住老子啊,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多出个长辈来.”
“苏某如此作为真的对得起老庄主,对得起婉妹吗?若是没有剑中之心,我迟早都是要死的,不如提早绝了念想!”苏有雪扶住院中的石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今夜会做出如此冲动的行径,难道真的是因为嫦素娥霍乱苍生的容貌吗?也许琉璃馆的惊鸿一瞥,嫦素娥的傲骨仙姿早已在心中烙下了印记,他连连摇首,想来自己又岂会是如此肤浅的人.